可他湛青一出生就是一个熊孩子,从小到大没怎么哭过,不知道怎么能哭得可怜一点。他就光觉得自己长得不错,哭得应该也不会太丑。何况他今年也才刚满十岁,读书上学大男孩的年岁,对着自己主人哭一哭,细想似乎也没什么可丢人的。哪怕他在受罚之前也曾无比坚强硬气,但此时此刻,却再也不想撑着,甚至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撑下去的资本和体力。
他觉得,受罚前的自己和此时此刻的自己,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刻,他不想让自己再受任何伤害,他坚持不住,他困他累,他想闭上眼睛睡觉。
他哭,不是装的。
只要稍稍一想自己的遭遇,就真的是可以用眼泪当作发泄情绪的渠道了。
从几天之前,被塞了药翻来覆去的操弄,到之后的被罚跪,被关禁闭,被烫又被冷水浇,没饭吃,还要罚站被绳勒着吊着……
差不多已经极限了。
别说再继续忍受,就是从头回想一遍,他都浑身发抖,又冷又怕,人生还能更凄惨一点么。
他大约有点情绪紧张,一时控制不好,连咳嗽带恶心,生理反应一大堆,想收都收不住。他终于放开了手,不再抱着尹徵的腿,而是趴在地上不停的吐。
胃部痉挛一样的疼,他用手捂着压着,蜷趴在地,呕吐得胃液胆汁满地都是,嘴里满是苦味。他一边咳嗽一边喘气,心下凛然,不知道接下来命运如何,是生还是死。
但是过了半晌,毫无动静,也没声音。他一脸惶恐的抬头,他家主子早已不知去向。
尹徵先看着湛青哭,又看着他吐,从冷漠变成了烦躁,甚至也有那么一点火气。这哪是求饶,这撒泼耍赖不讲道理也没规矩的行为,完全没有为奴的自觉。无法让他接受,也半点不符合他的喜好,但他什么也没说,懒得开口纠正,转身走了。
留着房间里头的其他人一脸面面相觑。
这一句话都没留下,是个什么意思?
不罚了,还是接着继续?
众人心里没谱,但依着他们对尹徵的了解,不罚不可能吧。谁敢破坏他的规矩,他不得把谁抽筋剥皮???
但是他们还没想明白,厉楠厉锐这兄弟人,看见真少爷带着一脸黑煞的怒意,前脚刚走,他们两人后脚就跑了进去,空调毯往湛青身上一披,不由分说直接把人弄走。
尹徵不在,旁人谁敢去管这两位,当然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湛青几天没吃饭,又是冷又是热,身心备受折磨之下,不负众望的卧床生病好几天。人瘦了一圈,还时不时的胃痉挛,吃饭不吃饭都胃疼,搞得他都快要食欲不振了。
明明已经食欲不振,却还天天都是清粥素菜,吃得他味蕾好像都失灵了,舌头不像是自己的。但,硬说是食不知味也并不是很贴切,至少苦味他还尝得出来的。
捧着一碗温补养胃的中药,在热腾腾的水汽之中,湛青拿出酒桌上干杯的豪爽,喝得好似一点也不费劲。
但其实,苦得舌根发硬。。
他一声叹息,但其实也并不是为了这一碗苦药。
虽然被从厉楠厉锐从游轮上带走,但其实也依然还在收监关押的状态没有被释放。
这个监牢,是真的糟心,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四面是不透明的玻璃墙体,外面的一切他什么都看不见,里面除了一张床之外,只有一个同样做玻璃面隔断的卫浴间,陈设简单到极致,可说是一无所有。
湛青那天被厉楠厉锐带走之后,立刻送去了翡翠岛上的医院,精神稍稍一得到放松,立刻就睡得人事不知。醒来又谁都没看见,就身处在这个玻璃做的囚牢当中。每天除了有人送来清粥素菜之外,也有按时送药来给他吃,进出的都是穿制服的护工,刷卡扫描身份牌之后,才能入内。除了这些人,就再看不见其他任何人。
湛青丝毫不怀疑,这个牢房,他从里头看不见外面,但从外面必定可以把他看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