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乃一国之?君,怎可以龙体试毒?!
众人匆匆拦下他。
李彻头上金冠微斜,被众人匆匆拦下。眼前宫人又“哗啦啦”地?,惶恐跪倒了一排。
众人都与他说“陛下节哀!”
他们都说,阿嫱已经死了。
斯人已去,活下的人当要朝前看,他还有他的臣子,他的国。
树上腊梅簌簌,随着莹白的雪粒摇摇坠下,只一瞬间,男人眼底的光彩亦一闪寂灭。
李彻苍白着脸色,抬手屏退所有人。
于院中站了一整夜,他的面上失了血色,双腿也近乎丧失了知觉。男人绕开?身前之?物,步履有些踉跄地?朝前走着。行至宫阶前时,忽然?又一个趔趄。
孙德福赶忙上前,欲扶住他。
皇帝抬手,命令他也同众人一齐退散。
一时间,偌大的庭院内只剩他一点鲜红的身形。万籁寂静,连风动也变得?杳无声息。他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窗,固执地?朝前走去。
推开?门,李彻看见静躺在床榻上的少女?。
对方的面色同他一样?白,那双唇俨然?失色,独留下脖颈间的梨香,散发着淡淡的甜意。
比甜香愈浓的,是周遭的药草香。
苦涩的药味,随着冷风扑面而来。男子再也忍不住,俯下身,紧紧抱住身前的小姑娘。
他双手用力,将卫嫱抱得?很紧。
对方身形亦冰冷僵硬。
李彻低下头,吞咽着声息,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少女?的脸颊。鬓边发丝轻垂下,落在少女?冰凉的唇瓣上。
他想听?一听?,阿嫱的呼吸。
回应他的唯有冷漠的寒风。
冷风扑扑吹打着屏窗,窗台之?上,落了一地?残缺的日影。
“阿嫱,醒来。醒来好不好?”
男人红着眼,将头埋得?愈低了些。他于少女?冰冷的尸.体旁低语着,声音已逐渐变得?沙哑。
“朕以后……以后不再强迫你了,朕再也不会给你灌药,不会将你关?在铁房,不再会……不再会像从前那样?对你……”
他顿了顿,用颤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面颊。
“阿嫱,其实……也许说了你也不会信朕往日里?给你灌的,并非是避子汤。那是张敞开?的治疗哑疾的药。朕、朕……朕真的不知该如何将那药递给你,朕觉得?,朕应该要恨你。”
“当年你真的好狠心。”
“你灌了朕那样?一杯毒酒,那毒酒那般苦,你却没有丝毫犹豫。朕心想,朕应当是要恨你的,甚至朕打入皇城,不为旁的,也只是想要报复你。”
言及此,男人顿了顿,他的眼眶又慢慢红了。
“在西疆的每一天,朕都无比痛苦。年少的爱人杀死了我的心,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便是带兵攻打入卫府。我只想攻打入卫家?,将你抓至身前。我想要好好问问你,如若可以,我真的想要剖开?你的心。”
“我好好看看,为什么有人的心,能这般冰冷,这般坚硬如铁。”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死。
他的心死在被年少爱人灌下毒酒的深夜里?。
“可是我为何又想着娶你为妻呢……”
冷风吹彻,带起他鬓边碎发。忽然?间,“啪嗒”一滴泪落在少女?冰冷的面颊处,又顺着她的侧脸缓缓向下滑落。
泪水滚烫。
犹如他那颗尘封已久的心,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复而疯狂地?跳动。
年轻的帝王埋首,趴在少女?冰凉的尸身上。
他双肩隐隐颤抖着,任由冷风吹拂过他的衣袍。
男子声音低哑,轻微宛若絮絮的微风,不着痕迹地?飘散在这空荡荡的庭院中。
他一颗心,也在瞬间变得?空荡荡。
“而今,我才终于发现,我原来并不是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