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卫嫱听着宫人的交代,循着宫礼,本分地垂下眼。

她并未去直视他,也不敢像从前那般直视他,只用口型无声唤了句:“陛下。”

一阵静默。

须臾,他出声:

“过来。”

男人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便像是在差使一名寻常宫人,长夜渺渺,穿庭的夜风掀不起一丝微澜。

卫嫱低着头,走到李彻身旁。

香炉缥缈着薄雾,她嗅到一阵淡淡的龙涎香。

笔墨将尽。

她登时明白,李彻唤她上前,是命她在一侧研墨。不等对方开口,少女。

李彻看着她,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说什么,终是未出声。

他低下头,继续批折子。

卫嫱不同于旁的近侍,是认得奏折上的字的。

见状,李彻有意将奏折掩了掩,不让她看见。

说实话,卫嫱也不敢去看奏折上的字。深宫犹如龙潭虎穴,伴君更如伴虎。

她很明白如今的李彻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单纯无害的三皇子,三年的光阴,在他身上留下太多太多的痕迹。

已让他完全成为一名不苟言笑、心狠手辣的年轻帝王。

少女敛目垂容,安静地磨着墨。

忽尔瞥见一侧,搁置于皇帝手边的茶杯见了底。

袖摆微动,卫嫱自觉上前,欲为他添茶水。

忽然一只手,将她手腕冷不丁地握住。

那掌心极凉。

卫嫱右手顿住,抬头顺势望去。

李彻并未看她,只将折子放下,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

“朕倦了。”

他道。

“伺候朕更衣入寝。”

伺候皇帝就寝,也是御前宫女的职责之一。

听了这一句话,卫嫱的眼皮立马跳了跳。那夜的场景于眼前浮现,闺阁凌乱,大雨滂沱,男人面上带着决绝的恨意,冰冷的手指抚过她的腰身……

少女僵硬地立在原地,未曾动弹。

见状,李彻皱起眉头。

他本就微倦的面容上浮现几分不耐。

“这些日子,他们还未教你学会规矩?”

“说话。”

极清冷的一句话,让卫嫱往后退了两步,又“扑通”一声跪下来。

地上很凉,她的双膝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阵不小的声响。

夜潮汹涌,少女乌发披肩,瓷白的面容低垂着,像一只无辜而惊惶的小兔。

紧张,乖巧,无措。

她只低着头,咬住唇角,未吭一声。

李彻眉心蹙意愈显。

很明显,他不喜欢卫嫱这副模样。

她同旁的宫女一般,规矩而本分地跪在那里,不敢抬头仰望他。也不知是真的胆小怯懦,或是在故作清高,面对他时,少女更是一言不发。

想来,御前少言这四个字,是浣绣宫掌事姑姑教给她的规矩。

李彻莫名感到一阵烦躁。

是了,他厌恶身前这个女人,厌恶她的薄情寡义,厌恶她的始乱终弃。

他更厌恶她,到了当下这般关头,还只紧抿着唇,同他不吱一声。

不说话。

不会求饶。

他想让她求饶出声。

于是他便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