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
华靴踩过满地银霜,一道身影停至她身前。
紧接着,一只手紧住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
李彻微倾下身,背后是冰冷的、汹涌的夜潮。他那双凤眸眯起,眼底的光影同这冬日的夜色一般寒冷。
对方目光寸寸,于她面上打量。
“哑了?”
难怪。
他回想起,夜间小榻之上,身前少女通红的脸颊,与那着急挥动的双手。
那双手动作的幅度并不大,却令他觉得碍眼,她方一挥舞,手腕便被男人钳制住。灼烧的鼻息沉在耳畔,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直想要将那声息捅破。
听了太医的话,他才后知后觉
自那夜攻占卫家开始,卫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李彻冷哼了一声,松开手。
“真是报应。”
……
月雾沉沉。
原本是月朗风清,后半夜忽然刮起了浊风。琉璃瓦上清霜洒落,为大地铺就了一片银白色。
李彻难得没有折磨她。
卫嫱走在宫道上,耳畔是穿涌的风声。
今夜,她回宫很早。
虽然卫嫱白天是在金銮殿当值,每逢夜间,她仍是要重新回到原住处。
其一,李彻并不想将她留在金銮宫。
其二,浣绣宫内,有她唯一的伙伴。
江月息。
那个胆小怯懦,又十分善良的姑娘。
两个人报团取暖,总比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宫中,要好上太多。
浣绣宫分派下来的活数不胜数,卫嫱回去时,江月息还未歇下。这是月息头一次见她回来得这般早,小姑娘面上登即露出微笑,欢喜地朝她迎上去。
“阿嫱,你今日怎回来得这般早。”
“金銮殿中的活儿都干完啦?”
月息心思单纯,不晓得她每夜留在金銮殿中,是在经受什么。
在御前站了一整日,卫嫱本就疲惫,今日不知怎的,又格外腰酸背痛。
她兴致缺缺,只朝月息点了点头。
屋中炭火并不是很足。
回到床榻上,月息替她掖了掖被角。
“阿嫱,你怎么了?”
看着她虚弱的面色,月息关怀道,“你……可是生了什么病?”
正说着,对方伸出手,便要朝她的脉象探去。
卫嫱并不想让月息瞧出自己服了避子汤,她匆匆躲闪了下,朝对方打手语:
[我无事,只是太累了。]
一整日在金銮殿提心吊胆、卑躬屈膝,实在太累了。
江月息能看见她面上的疲惫之色。
“那阿嫱,你早些歇息。明日一早你还要去御前当值。唔……对了,这是我偷偷给你寻的膏药,能治你手上的冻疮。阿嫱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可得好好护着。”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一片轻柔的云朵,令人沉醉其中。
卫嫱用手比划了句“多谢”,困意再度席卷,让她再也禁受不住,沉沉步入梦乡。
……
直到第二日清晨,卫嫱才知晓自己因何腰酸背痛。
她竟忘记了,近期是自己来癸水的日子。
匆匆收拾一番,卫嫱苍白着脸色来到金銮殿。李彻如往常一样不在殿中,她忍着小腹的疼痛,慢慢擦拭着桌案与窗台。
不知是不是那一碗碗避子汤的缘故,这一次,她浑身格外的疼。
下了早朝,李彻如往常一样回到御书房,他的目光未在她身上停留半刻。一坐至桌案前,对方便开始批阅那成堆的奏折。
批着批着,他的眉头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