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留他一副冷冰冰的尸身。
那眼神分明在同他说,她干得出?来,她分明干得出?来。
李彻一下泄气。
日光在他脸上映照着,一贯清冷骄矜的男人,此刻面色忽然灰败。
……
听闻南郡比上京炎热上许多。
尤甚是此时,炎炎夏日,金乌高照。
卫嫱离京时,整个盛京犹如一个炽热的暖炉。
热烘烘的风,轻带起马车帷帘一角。卫嫱粉衣长裙,端庄坐于马车之内。
她双手熨帖,搭置于双膝,面色清淡,清亮的眼神里没有片刻波澜。
她那个便宜哥哥高坐于马背之上,依旧是短衣劲装,一双耳珰亦被日光映照得莹白透亮。
她不?知滕慕用了什?么法子。
又不?知他是如何?说服李彻。
对方?竟同意放她离开,放她前去南郡。
离开京城,前去那记忆中从?未踏足的陌生之地,按道理来说,她应该紧张与忐忑。
然,当马蹄声响起时,轻飘飘的风穿过窗帘的缝隙,燥热拂至卫嫱面上。
她的内心深处居然是十分平静。
此去一路,山长水远。
李彻派了闻铮前来护送她。
其实无需闻铮出?马,她身为南郡的小公主,滕慕及其属下定会护得她周全。临行之前,卫嫱特意与她这位二哥叮嘱了,前去贡川接来兄长与小翎。她本以为滕慕会犹豫思索。却?不?想,滕慕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他眉眼微弯,看上去倒真像是一位无比宠溺小妹的兄长。
闻铮御马,跟在她马车外,并?行于她的不?远之处。
马车晃动,轻垂的车帘掩住马车外的光景,她未理会外间景象,后背轻轻抵在车壁上,阖眸小憩。
马车穿过斑驳的日光,落下一地婆娑的影。
未过几时,她已感觉到几分热意。
后颈处隐约有细汗渗出?,贴住轻透的纱衣。
忽然间,她听见一阵马蹄声。
马车之外,响起一阵骚动。
卫嫱听见滕慕警惕地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送她一程。”
来者声音清淡,错落有致地,带着几分疏离。
卫嫱一下辨认出?来者身份。
滕慕知晓她不?喜欢李彻,如今又在离京途中,并?非皇宫之内,他自然也连带着不?愿给李彻什?么好脸色。一身劲装的男子高坐于马背之上,右手微动,叩了叩腰际长剑。
李彻道:“朕只是送一送她,不?会掳她走。”
风吹带起他的鬓发。
来者看似无奈,低笑了一下:“朕已同意你将?她带回南郡,便不?会无端出?尔反尔。”
他虽这么说,可滕慕眼底戒备仍未消散。他那一双精细的阴阳眼微眯起,审视着李彻面上神色。
上一次相见,他还是大宣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神色淡漠,满带着令人敬仰与惊惧的威严。
而眼下,此时此刻。
他褪去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换上那一袭紫衫,锦带被燥热的夏风吹得飘扬。
男人眼底竟带了几分柔色。
滕慕顿了顿,想起二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在车窗外试探性?地道了句:
“幺妹。大宣皇帝跟过来了。”
李彻同样高坐于马背之上,他右手紧攥着绳索,看上去有些紧张。
日头?正?盛,头?顶上金光灼灼,他指尖微泛着青白色,身形被日影拖得极为颀长。
卫嫱本想让滕慕赶他走。
可她转念一想李彻的性?子,不?由得抿了抿唇,道:
“罢了,他愿意跟就跟着罢。”
这一路漫漫,她倒想看看李彻能一路追到何?处去。
她朝后靠了靠,继续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