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皇宫中,她尤为喜欢弹,也尤为喜欢听。
莺嘴啄花红溜,燕尾剪波绿皱。
指冷玉笙寒,吹彻小梅春透。
恍然间,如水般流淌的月色之下,恍若有梅花簌簌然而落,坠在人的衣肩、眉睫、发梢。
轻坠在人眼皮上。
她嗅到一阵花香。
帐外,不知是?什么花开了?。
招引出?翩飞的蛱蝶,一只?只?,一对对,扑闪着轻盈的羽翅,描摹着月华的纹路。
轻盈的,清透的,清丽的。
簌簌然又撒落一地月霜。
依旧,依旧。
人与绿杨俱瘦。
……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一曲作罢。
琴音缓然一收,却又有余音袅袅,盘旋在周遭,萦绕于帘帐周遭。
待卫嫱回神之后,又过?了?片刻,周遭之人才终于缓缓找回神思?。
各人面上,神色各异。
唯一相同的是?,众人皆不敢相信方?才自己所?听到的那一支仙乐,竟是?由眼前此等?手指不全之人所?弹奏。
即便卫嫱觉得,李彻所?弹奏的这一支曲子,与她的兄长相比,简直是?差太多了?。
李彻指间曲调悠扬,却不似兄长那般纯净,又如何?能称得上是?“仙乐”?
卫嫱觉得这一行人瞎了?耳。
而身前此人,自然也不在乎左右之人的评价。
他眸光灼灼,直视着她,似乎想要自她那双原本平静的瞳眸中窥看到几分不一样的情愫。
他失败了?。
座上,女子挑了?挑眉。她捋平衣袖,一双眼睥睨着他。
正如当年他于皇位之上审视自己一般,卫嫱那一双眼里,满带着审视与打量。
她看着李彻立于自己不远之处。
低眉顺眼,敛目垂容。
就?像当年的她一般。
不可抑制的,卫嫱心底生起一阵莫名的爽感。
是?了?,时过?境迁,二人姿态掉换。
她这方?才发觉,原来上位者的命运是?这般平坦轻松。
她直视着对方?,笑道:“弹得很好。”
须臾,她打量的目光落下,又刻意带了?些居高临下的审视。
“这张脸,生得也不错。”
她评价着,言语间依稀有羞辱之意。
李彻啊李彻,从前你是?何?等?的骄傲高贵,如今竟也沦落至此。
流落异国他乡,卑躬屈膝,来看她的脸色。
她本意是?带着羞辱。
一番话过?后,她却并未从对方?脸上看到恼怒。
他便如此站在那里,怀抱一把绿绮琴,杳杳而立,犹如仙人。
只?是?那清淡的神色间,那看似不动声色的瞳眸里仍能叫人窥看到几分渴望。
对她的渴望。
对能留在她身边的渴望,与她长相厮守的渴望。
“但”
卫嫱扬了?扬唇。
“你落选了?。”
言罢,她未理会男人面上错愕的神色,毫不加留恋地转身离去。
帐外的风不是?何?时大了?,树声簌簌,未牵绊住她的脚步。燥热的晚风撩带起她飘扬的裙摆,衬得她愈发像一朵夏花,妍丽而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