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张太医先?开一副疗养身子的?药方?。
李彻又同?左右宫人吩咐了?几?句,卫嫱并未在意。张太医为她把脉时,她全程都未抬头,更未望向立在房门?口的?皇帝。
兴许是劫后余生,又兴许是心如死灰,卫嫱面色十分平淡。她似是一阵透支了?所?有力气的?、没有感情的?风,吹拂而过,令人再也?无法捉摸。
身为卫家?千金,卫嫱自幼娇养在宅院之?中。李彻本以为按着她从前的?性子,她应当会撒娇哭喊,或是悲痛消沉。
但她都没有。
她比李彻预想之?中的?要平静许多。
鸦睫轻垂着,少女低头坐在那里,她平静,乖巧,听话。
对他看似唯命是从。
李彻眸光动了?动,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即在此刻,殿外忽又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宫人哆哆嗦嗦的?传报:
“陛、陛下,芙蓉公子来了?……”
李彻未让人拦着。
迎风拂来一阵兰香,看见那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榻边少女面上才终于有了?些生色。
她的?目光径直越过李彻,望向来者。
“哥哥。”
迫不及待的?一声,令李彻眉心微蹙。
他偏了?偏头,看着卫颂走进来。
对方?手中端着一碗汤药,热气腾腾。
面对险些害死自家?小妹的?“罪魁祸首”,卫颂自然不愿给李彻好脸色,但奈何对方?乃一国之?君,君臣纲常在上,卫颂也?不能造次。
李彻看着,来者微垂下眼帘,毫无疏漏地?朝自己行了?一礼。
待起身后,卫颂走至床榻边,他看了?眼散落在角落处的鞋袜,温和将手中药碗放下。
而后,他又弯下身,将小妹鞋袜捡起,于少女膝前蹲下来。
李彻眉心蹙意愈甚,出声阻止道:“你要做什么?”
卫颂面色未变,朗声回他:“陛下,吾家?小妹身子骨弱,如今正受不得凉。而今冬风阴寒,极易侵体。稍有不慎”他顿了?顿,“便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正说着,年轻男子双膝跪在地?上,替她将鞋袜一一穿好。
兄长动作小心细致。
仿若她是这?世间最精细,最难得,又最为易碎的?珍宝。
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卫嫱未吭声,低垂着苍白的?脸颊,一口一口喝着兄长亲手喂的?药。
兄长的?药是甜的?。
仿若知晓她怕苦,对方?放了?好几?块方?糖。
少女舔了?舔唇角,像只乖顺的?猫儿般,将那一整碗药汤全数喝下。她很想与兄长说,阿嫱已不怕喝那些苦药了?。现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旁人拿糖哄着,才肯服下药膳的?小女孩。
然,李彻全程站在一旁。
她一口口咬着药勺,没有出声。
见她如此乖巧,兄长眸光一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自怀中取出分好的?药包,塞至卫嫱手中。
“这?些是早晨服用的?,这?一批打了?记号的?,是每晚入睡前服用的?。你如今身子弱,用药不能太急,我已叮嘱过江姑娘……”
一旁,一言不发的?李彻忽然打断他:“够了?。”
他的?声音冷飕飕的?,于他身后,德福身形微微佝偻着,面上赔着笑道:“芙蓉公子,咱们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医术精湛的?御医。”
“是么?”
闻言,卫颂站起身,男人厉声反问道,“若真是依公德福公所?言,那我敢问这?偌大的?太医院,为何护不好我妹妹这?样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不光是德福,还有院内那些宫人,赶忙慌张地?“扑通通”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