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个无辜的孩子,会不会在有朝一日,也成为这皇权之下的牺牲品呢?
若真?如此?,那还不如眼下这般,让她彻底明白,寄希望于一个帝王身上究竟有多无力,多痛苦。
让她彻底清醒。
卫嫱垂下眼睫,掩住眸底情绪。
她不敢表露太多,唯恐会牵连到兄长。对?方的药勺递至唇边,他言语虽轻柔,可那动作却分明是要撬开?她的口。
他惺惺作态。
却还要试图,驯化她。
阴冷的风拂过李彻衣袍,他平淡说着那些帝王之术,却是要她口口声声,答应莫再提起此?事。
月华清亮,坠在药碗的水镜上。
映照出他那一双清寒一般精明而冷漠的眸。
卫嫱整个身体蜷缩在被褥里,手脚冷得发抖。
李彻缓声,语气似乎柔和了些。对?方大?手抚过她的脸颊,引得她眼睫一颤,身子下意?识朝后?躲去。
男人垂下双目,舀了舀药汤。
“朕会给你个说法的。”
“只要你乖乖的,只要你听话。”
“对?于先前?的一切,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卫嫱愣了愣,回过神,望入对?方瞑黑的凤眸。
四目相触的一瞬,少女脑海中又回想起从前?那无数个漆黑的雨夜,她想起城破那一日,想起假山后?的冷言冷语,想起那数不尽的避子汤……她的眸光轻颤着,单薄的肩头也忍不住抖了一抖。
汤勺再度递至唇边,李彻浅声:“阿嫱,喝药。”
他的声音明明温柔无比。
可那动作却愈有强.迫之势。
他道:“张嘴。”
温热的药勺贴着苍白的下唇,有药汁没?入齿贝,滑入喉舌。
李彻命令她:“咽下去。”
卫嫱抱紧了身前?的被褥,像个破布娃娃般,任由?对?方一口口喂着药。喝到最后?,她近乎于麻木,甚至感觉不到药汤的苦了。
喉舌间皆是浓烈的中药味,将她整个肺腑蔓延。
李彻一口口喂。
她一口口地喝。
见她这般乖巧,对?方似乎极满意?,他勾了勾唇。即在此?刻,院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是德福的声音。
“启禀陛下,老奴已将阿巧押过来了。”
阿巧。
听到这个名字,卫嫱下意?识缩了缩身。
阿巧是金妃的心腹,也是那一日将她带去鸣春居宫女。
回想起那日的遭遇,卫嫱仍心有余悸。
李彻放下药碗,轻轻扫视她一眼。
卫嫱不明白,对?方究竟要做什么。她听见李彻轻轻一声“带上来”,几息之后?,屋内落下一个重重的人影。
阿巧披头散发,被人用力押着,跪至卫嫱床榻边。
一看见李彻,那宫女惶然失色。
“陛下,陛下!奴婢知错了,陛下恕罪,陛下”
对?方声音尖细,她惊恐撕扯着嗓子,听上去十分聒噪。
李彻皱了皱眉,目光自阿巧身上移开,转瞬望向卫嫱。
只见少女苍白着脸,整个身子蜷缩在被褥里。她似是想起什么极害怕之事,柔软的眸光轻颤着,嘴唇在微微发抖。
气息拂上,皇帝迎上前?。
卫嫱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听着耳边落下极轻一声:“那日可是她将你带去鸣春居的?”
卫嫱下意?识点头。
怀抱中的褥子紧了一紧,她听见,身前?宫女的求饶声愈甚。对?方害怕极了,拼命朝地上叩着响头,企图以这般唤回帝王的恻隐之心。
然,李彻并未理会她。
得到卫嫱回答后?,他轻描淡写道:
“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