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虎口攥住她的下?颌。
“睁开眼。”
一句逼迫,使她不得不抬眸。原本?清澈柔软的一双杏眸,此刻眼底竟布满了血丝。就在卫嫱以为对方会如此放纵下?去时,忽然间,他动作一滞, 攥住她脖颈的手也顿了顿。
长眸里闪过一丝微澜。
男人垂下?浓密的眼睫。
清风微拂而过, 吹得他肩头霜影簌簌。顷时间,李彻的动作缓了缓, 只因他看见?
身.下?少女湿润的眸光中?, 竟带着?对他的恨意。
他没有看错。
那是?恨。
一瞬间, 男人心底里竟闪过一阵慌乱。
他眉心轻轻拢起。
屋内未燃灯,四面只有一扇窗牖,窗外日?光照射进来,于狭小的房内投落一片昏暗的影。日?色烟煴,游离在男子深邃的目光中?,他薄唇微抿起,下?一刻,下?一刻……
“来人。”
他朝外唤道。
“卫颂他人怎么样了?”
宫侍跪在房门口, 战战兢兢:“回陛下?,芙蓉公子,他、他……已经受刑了……”
卫嫱眼前“嗡”地一黑。
巨大的悲痛如潮水般用来,将她瘦小的身形包裹,从未有过的绝望感也随着?那潮水汹涌,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
片刻,她听见?李彻道:“停下?。”
宫侍:“……陛下??”
“朕说停下?。”
他的声音竟发慌了。
隔着?一扇门,她听见?对方匆忙领命而去的脚步声。
李彻看了她一眼,也穿衣下?榻,推门朝外走去。
只留下?卫嫱一人于侧间之中?,她咬着?发白的唇角,抱紧了胸前的被褥。
时值深春。
春风明明该温暖,可如今庭风随着?春光一同?吹拂进来,落在人身上?,却令她感到刺骨的疼。
有良久一段时间,卫嫱大脑放空,根本?无法思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甚至觉得日?影渐斜,房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那人并未径直推门入内,而是?在侧间门口徘徊了许久。
终于,“吱呀”一道门声响,她仰起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李彻。
灯影汹涌入内,落在少女苍白的脸颊上?。
她一双眼死死盯着?李彻,须臾,只闻对方轻声:
“你兄长并未断手,他……”
李彻沉默了一下?,“他只断了两指。”
右手的小指与无名?指。
卫嫱面上?又“唰”地一白。
她反应过来,方才那宫人口中?的“行刑”是?何意。
李彻厌恶她的兄长,自然不会让他断手断得这般轻松。
他要将兄长的手指一根根拔下?来,待十指全部拔净,再断去兄长的双手。
如此残忍,如此睚眦必报……
她的嘴唇哆嗦着?。
……这是?李彻一贯的风格。
始作俑者便立在门边,他身姿颀长,将些许日?色遮挡住。门外日?光倾照,于他眼睑处亦落了一片影。
对方站在一片光与影的交界处,目光投过来,眼中?情绪让人看得并不真切。
卫嫱不想、也无暇去探究李彻眼底的情绪。
她只知?她的兄长,以剑术、琴技闻名?天下?的芙蓉公子,从此只剩下?了八根手指。
或许从今往后,他再也练不了琴,再也拿不起剑了……
……
庭风渐暖。
春雨酥然落尽,转眼之间,便是?莺歌燕舞,柳绿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