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木桌上睡得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人摇醒,耳边一道低声:“快走。”

“嗯?”她迷迷瞪瞪睁开眼,见那油灯还未枯竭,外头蒙蒙灰着,周遭之人均伏在桌上,睡得死气沉沉。

“走,酒里有东西。”林扶风音量极低,轻起身,推了推门。

纹丝不动。

“……门锁了。”林扶风暗骂一声,云栖的困意瞬间没了大半,往睡倒的那些人中一望,没有老姜在。

林扶风一脸寒意,就要踢开门,云栖忙制止:“师兄先别!现在天还未亮,若是有太大动静,会把那些关家侍卫吸引来的。”

这是事实,他们二人完全不是这些侍卫的对手。

林扶风语气很是愠怒:“那你说怎么办?!”

“后门。”云栖提醒,忽略林扶风不耐的态度,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分析:“记得他女儿吗?是往后院走了,先去那里躲一躲。”

林扶风反应很快,立即跟着她一道往后门去。

客栈二楼为客房,一楼为寻常酒楼布置,外头有个院子,有个厚重帘子盖着,云栖一推,心又是一沉。

帘子后还有门,白日是开着的,如今锁了起来,他们完全无路可走。

“……”林扶风目光发寒,一阵几乎无法抑制的怒意再度涌上心头来,前头这门忽然打开,一个瘦弱姑娘有些畏惧得站在他们面前,咬唇:“你们来吧。”

是那唤作阿瑛的姑娘,老姜的女儿。

她侧身,示意他们二人进入后院,又“嘘”了声,示意他们小些声音,将他们引到后院内一扇门前:“二位先进。”

“我为何相信你?”林扶风蹙眉,云栖赶忙扯住他衣袖,朝那姑娘解释:“我这师兄性子急了些,姑娘莫怪。”

阿瑛没说什么,仍是示意他们进入,云栖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林扶风将踏入,外头忽然传来门推开的“吱呀”声,阿瑛快速踏入门内,将门关上。

听得外头脚步声簌簌,一下下逐渐靠近,林扶风的手都已按在了剑上,云栖也紧张到爆炸,只觉心跳砰砰,外头蓦地有人道:“阿瑛?这么晚了还不睡?”

是老姜的声音。

门内的阿瑛也有些紧张,声音发抖:“这就睡了,爹。”

老姜显然意识到了阿瑛的不对劲,急了几分:“怎么了阿瑛?”

“我没事!”阿瑛急忙道,手捂着门,生怕老姜推门进来。

“你开门。”

阿瑛慌张不已,结结巴巴:“我,我,我刚做了噩梦,出去透透气,却见着这么些人倒了,有些怕。”

外头老姜才不再坚持:“歇息吧,以后莫要出来了。”

阿瑛“嗯”了声,又是一阵沉寂,久到云栖都以为老姜走了,才又听得他声音隔着门又传来:“阿瑛,爹也不想这也知道这都是无辜之人,可若不上交这些人,我们又攒不够灵石,过几日若是那征集年轻少女的律例下来,到时候,阿瑛你也难逃,爹怎么能叫你落入关家手里呢……我只能,只能求那几个走狗,给他们交一百人,就,就将你名字从名单划去……”

阿瑛也红了眼眶,没再说话,又是许久后,听得老姜脚步声远去,她才揉揉眼,转身对两人小声道:“别怪我爹,他,他也很为难的。”

她吸了口气,又打开门,此时外头天色已蒙蒙亮,能看清院子大半,云栖瞧见,院子边上有口井,旁边土地已干裂,这井不知枯了多久。

“你们去吧,井不深,下面都是泥沙,摔了不碍事,就是脏了些。里头只有一条道,顺着走就能出去。”阿瑛道,又仔仔细细重复:“莫要怪我爹。”

这如何不怪?去残害无辜陌生人,即便是加上“保护女儿”这一帽子,就能获得原谅吗?

阿瑛并未追究他们,听得前堂一阵杂乱,有不少人说话声簌簌而来,其中一道是老姜的,其间几句“五人”“本来还有两个,官爷莫怪”“还请将阿瑛名字除去”这些也断断续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