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也能猜到？”云栖瞪大眼睛，瞅着顾怀安嘴角含笑，眉眼和顺，丝毫没有唬她的意思，不由得感慨：“顾师兄料事如神，果然，有些东西是修为替代不了的。”

一路又扯了些旁的，总算到了客栈。

林扶风觉得自己好似做了场噩梦。

昨日，皓都尽毁，满城灰飞烟灭之际，他记忆恍惚，是不记得分毫。再度醒来，便是留在了岸边，无尽之水映照出他的面容来，一道骇人疤痕跃然其上，自左眼下至左唇角，鲜血淋漓，似是用什么尖锐利器所伤，大抵是混乱之际被某物划到，看来多半要留下疤痕。

他来了客栈，本欲寻顾师兄，告知他皓都内发生之事，却不见顾师兄身影，只留下字迹，叫他且先歇息。

面容被毁，他并不甚在意，心中只觉，欣赏他容貌之人，却是不在了。

他那小师妹，明明同他相识不过十几日，却为他做了那么些事。救他于山神庙，帮他反驳那些不喜他之人，陪他下山，最后，用她之命来换他的。

他不断问自己，林扶风，你体有魔力，你是孤煞转世，你是邪物，就要拖累旁人吗？你连累大师兄日夜为你操劳、帮你压制魔力，这就罢了，非要身边之人的性命，才肯罢休吗？

云栖那浑身染血的身影一遍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她死前，最后仍是同他说，认识他是最幸运的事情。

有什么幸运的呢？他都害死了她，她本可以安然无恙渡过余生的……

胸口疼得发狠，林扶风狠狠捶了一拳，只觉眼前发黑，可他心中仍有个声音道：

昏过去吧，待醒来，会发现这不过是一场噩梦。

他不是什么魔尊转世，体内也不是魔力，不过是抑制不住的某种灵力罢了，师妹仍在，这是上天同他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可当他醒来，体内那股令人烦躁的力量仍在，他几乎要怒吼出声，见那扇门被吱呀推开，那蛮不讲理、毫无礼法可言就这么粗鲁踏入他房间的，不是小师妹是谁？

定是自己看错了，他道了句“果然我是没醒来”，便要合上眼，将眼前那些恼人的幻象驱散开来，却觉有股热烈暖香扑面而来，他的耳畔有人叽叽喳喳：“林师兄？林师兄别装睡，我方才都看到你睁眼了！”

这梦，真实到他都无法分辨了。

他忽然想，即便是梦，大抵也是个美梦。

林扶风睁开眼来，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的打扮同昨晚无甚区别，只是，身上的血迹已干涸，脖颈间，昨日那骇人的血痕，竟是毫无痕迹。

他的一些话语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于梦里同她想见，是不舍，还是难过，还是喜悦？

他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