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碎碎的雪花在他身前身后飞过,像随风而舞的蒲公英,有一片还落到了他的眼睫处,他浑然不觉,用衣袖擦了一把额头,便急切地阔步朝她行来。

姜欣然也面露喜色,毕竟在年关之际能偶遇故人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待迟明轩行至近前,她福了福身:“好巧,明轩哥也是来置办年货的么?”

迟明轩身着一袭竹青色大氅,身形仍然清瘦,一双眼睛如钉子样钉到她脸上,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他摇了摇头,语气不急不徐:“我是去一位友人家吃饭,路边人太多,车行不动,只得下来步行,没想到能遇上你,”说着又顿了顿:“你可还好?”

姜欣然微微一笑:“多谢明轩哥挂心,我挺好的,也提前祝……”

“我前两日去书院找夫子,还见过志泽呢。”他好似生怕她结束谈话,立马抢了话头,“他说你父母都挺好,他也挺好的。”

姜欣然黑幽幽的杏眼里闪出一抹光华,胸口一松:“他们好,我也便安心了,明轩哥你……”

话未说完,楚哲突然从她背后出现,握住她的手硬生生将她从迟明轩身前拉开,她被拉得一个趔趄,没说完的话也被吞了回去。

楚哲略略驻足,板着脸看向迟明轩,语气又冷又硬:“姜家人过得好不好与你有何相干?迟大人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说完拽着姜欣然就走。

那力道好大,姜欣然被拽得停也停不下来,她只得回头歉意地道了声:“明轩哥,那我们先走了。”

迟明轩仍呆呆地站在原地,眼底覆着沉沉的失落与悲伤,静静的不发一言。

楚桃经过他身侧时,狐疑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不屑地扁了扁嘴,也小跑着跟在了哥哥嫂嫂身后。

“世子,你拽痛我的手了。”姜欣然踉跄地跟在他身侧,想甩开他的手掌,却甩不掉。

他冷着脸,不理她,自顾自地拉着她往前走。

郑元辰此时也站在人群里,见楚哲与自己擦身而过,客气地抱拳行礼,楚哲却瞟也未向他瞟一眼。

“世子,我腿比你短,走不赢你,求你放开我。”姜欣然一边哀求一边挣扎。

楚哲非但没放开她,还越走越快,拽得她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楚桃看不过去,跑上前拦在了他哥的前头:“哥,你干什么呢,嫂嫂不过是与人打了声招呼,你犯得着这般发疯么?”

楚哲咬着牙,绷着面色,一双桃花眼仿佛淬了毒般盯着姜欣然,就是不松开她。

楚桃拉起他的手臂,“你到底松不松开嫂嫂。”

他就是不松。

“不松是吧,那别怪我下嘴咬你。”楚桃说完当真躬身下嘴去咬他哥的手腕。

楚哲手掌一弹,敏捷地躲开了她的嘴,也总算是松开了姜欣然,“你是狗变的么?”他气得要死。

楚桃站直身体嘻嘻一笑:“咱们一个爹生的,我是狗,那哥也不是人。”

本来也同样气得要命的姜欣然一听他们兄妹斗嘴,忍不住“扑哧”一笑。

她一笑,僵硬的气氛便得到了缓解,彼此心里的气也渐渐消了下去。

楚桃伸手摸了摸姜欣然的手腕:“哥你瞧,都是你干的好事,嫂嫂的胳膊都被拽红了。”

楚哲暗暗瞟了一眼姜欣然的手腕,总算没吭声了,但一张脸仍是又冷又硬,再也看不到丁点喜色。

随后冷凡也来了,他本想带着楚桃单独去逛逛,但一眼瞥见楚哲硬绑绑的脸色,便不敢吱声了。

几人又绕着集市逛了一大圈,直到午时将至,这才尽兴而返。

驶向郑府的马车里。

郑元辰给迟明轩满上一杯茶水,“家父若知晓迟大人今日肯赏脸进府一叙,必会欢喜之极。”

迟明轩客气地接过茶水:“能被郑尚书如此看重,迟某实在是荣幸之至,也惭愧之至。”

郑元辰微微一笑:“迟大人乃新科状元,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实在不必如此自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