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晴了的天,突然间飘起了雪花,星星点点地落下来,覆在他的头上、身上,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就那么一眨不眨地跟到太阳山上,站在山头,看着众人将他心爱的姑娘埋进土里。
等众人散尽,他独自趴在那座坟冢上,低声痛哭。
怡安院盥室,姜欣然泡在热水里,任由玉儿给自己搓洗。
水波荡漾的浴盆里,她肤如凝脂起伏有致的身体上淤痕斑斑,从脖子、背,一直到双腿,已不剩一块好皮,每一处都在暗示着昨夜那个男人的疯狂。
玉儿看得呆住,不由得心疼难抑:“世子真是……竟将姑娘伤成这般了。”
姜欣然眼里有泪落下来,她立马用热水抹了一把脸,以掩盖住脸上的泪痕:“玉儿,楚桃都死了,我这点伤又算什么呢,若没有她拦住牛二,死的人就会是我,她是为我而死的。”
玉儿也忍不住哭起来:“昨日世子被人下毒,无端地又有人出来想害姑娘,却最终弄得三姑娘丢了性命,若天上真有雷公,就该将这些偷偷摸摸的坏蛋活活霹死。”
姜欣然听得喉头哽咽,又鞠了捧热水抹了一把脸。
末了,她沉沉一叹:“楚桃在世时爱鸟如命,眼下她不在了,那鸟语林的鸟儿估计一时也无人去照料,咱们到时多去那里转转,帮着她喂一喂鸟。”
“好的姑娘。”
洗完澡,玉儿又给主子全身上下涂了药,熄了屋内几盏多余的烛火,这才提着炭盆退了出去。
夜已深了,姜欣然却仍是睡不着,拿了一本书准备在床头阅读,才翻了两页,便见楚哲披着一身寒气进屋。
“世子,你回来了?”姜欣然欲提腿下床。
楚哲忙阻止:“你别动,躺着。”他行至床榻前,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药瓶:“这药,你涂到身上,伤会好得快一些。”
“玉儿今日已找邹伯拿了些药过来。”
楚哲伸手将药瓶放到床头的案几上:“多涂一些,总是好的。”
姜欣然看出男人满身的疲惫,目露关切地问:“世子今日一整日都没在府中,可是去查……楚桃的死因了?”
? 72、挖坟
楚哲从床沿处坐下, 背朝她,胳膊肘支在膝上, 沉默着。
府中两个他在意的女子, 一个死,一个伤,这让他感受到了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他必须用最快时间揪出背后之人。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出声:“楚桃的仇,还有我母亲的仇, 我这次,要一并报了。”
姜欣然略略一惊:“都是侯夫人么?”
楚哲“嗯”了一声, 又不出声了。
他不出声,她也便不再问。
她想, 他或许是真的累了, 只想静静地待一会儿,歇一歇。
楚哲确实是太累了, 不只心累, 身体也累, 整整一日,他奔波了太多地方,也找到了几个关键的证人。
他先是找到了醉仙楼的掌柜叶开,通过叶开又揪出店中伙计赵狗子,证实了他所中的情人花之毒乃出自柳若施之手, 而郑淑娴则是故意守在那儿引他上勾的。
接着他又找到了背回楚桃尸体的那位所谓的江湖人士,几番拷打逼问之下, 知晓了那人才是杀死楚桃的真正凶手, 此人本是受命于柳若施要杀死姜欣然的, 没想到杀错了人。
楚哲扭头看她,眼底仍是微微发红:“你身上是不是还很痛?”
姜欣然摇头,又垂下了头,“奴知道,楚桃是因奴而死的。”
楚哲直起身来看她,咬了咬牙:“她不是因你而死,她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杀死的。”说完他仍默默地盯着她。
今日楚桃走了,但他也差点就失去了她,想来心头便思绪万千,“这侯府就是一座虎穴,我本不该带你进来的。”他转过头去,再次将胳膊肘支在了膝盖上。
姜欣然赶忙摇头:“既然已经来了,奴便不怕,世子尽管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