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步上前, 一把夺过郑淑娴手里的酒罐,“啪”的一声砸碎在了地上, 酒水洒了一地, 酒香四处弥漫。
一旁的婢子皆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郑淑娴半醉半醒, 面色里却有几分松快:“女儿一没出府,二没与人乱来,怎的惹得父亲这般不痛快了?”
“你还有脸说没与人乱来,你给那楚世子下情人花之毒已经传遍京城了,咱们郑家都变成别人眼中的一个笑话了,”郑时初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脸:“今日我这张老脸,在朝堂上也被人戳得稀巴烂,我再次警告你,你不把自个儿当人倒也罢了,可别拖累了我们郑家。”
郑淑娴眸中含泪,嘴角却挂着笑:“父亲,你也知道我从小便心悦于楚哥哥,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曾变过,小时候你就改变不了女儿的想法,如今女儿长大了,你就更改变不了什么了,既然有人戳您老脸,您找戳您的人算账便是,何故来找女儿撒气?”
郑时初气得咬紧牙关,甩手“啪”的一巴掌扇在了郑淑娴的脸上。
郑淑娴被扇得一个趔趄,身子一软,倒在了旁边的矮几旁,抬眸,脸上霎时起了几根红印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仍是淡然一笑:“女儿现下最不怕的,便是挨父亲的打。”
郑时初握了握拳,绷着面色,一字一顿地吩咐屋内的婢子:“给姑娘从头到脚收拾好,晚上有客来访,姑娘得陪客。”说完转身出了明月轩。
郑淑娴闻言,眼中的泪忽的滑落,在脸上拉出了一条亮闪闪的沟壑。
迟明轩接到郑元辰的晚宴邀约时,想也未想便拒绝了:“郑兄有所不知,这几日翰林院要编修的文项颇多,在下下值后还须得回屋挑灯夜战,实在抽不出空去贵府赴宴。”
郑元辰将马车停在迟明轩必经的路口,人站在车前朝他拱了拱拳:“迟兄亦有所不知,家父今日在朝上被那楚家世子奚落了一顿,眼下正想找人倾诉一番呢,迟兄就当是帮帮忙,替在下缓解缓解家父的愁绪。”
他隐隐觉察出迟明轩与楚哲的不和,虽并不知晓究竟为何不和,却也想借此试探一番,正所谓有共同的敌人便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迟明轩清秀的眉眼怔了怔,心底确实是动摇了。
这两日楚家案件在茶楼酒肆传得沸沸扬扬时,他由衷地感觉到了一种痛快,楚家倒,楚哲也必倒,到时他便可将姜欣然接到自己身边,与其相守一生。
他何不借旁人之力去对付楚哲呢?
“既然是郑尚书心绪不佳,在下自当是要前去宽解宽解的,只是事先与郑兄说好,用完膳在下便得离开,须赶回去编修文项。”
郑元辰见对方松了口,面上露出一抹浅笑:“迟兄放心,郑家也是有礼有节的府邸,又怎会强人所难。”
说着便将迟明轩引进马车,车夫一甩响鞭,马车便朝郑府的方向飞速驶去。
正厅里,晚宴的圆桌早已摆开,上面的菜肴自然是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再佐以醇香肆溢的各类酒水,让人瞧着也是馋涎欲滴。
郑淑娴早被其父从明月轩押了出来,正一声不吭地坐在桌前干等,她满头璀璨的钗镮,脸上也施了浓重的妆容,身上再配以一袭亮闪闪的绯色华服,看上去恍如春天里的一棵花树,甚是夺目。
只是,与夺目的妆容相比,她神色却异常冷漠,脸上也毫无生气,白惨惨的,恍如戴着一张诡异的面具,恍如一张死人的脸。
迟明轩从门外进入正厅时,她眼也未抬,端着茶盏自顾自地饮茶,连招呼也懒得打。
郑时初忙起身相迎,与迟明轩寒暄了几句后,这才转头喝斥她:“你是哑了还是瞎了,见了客人也不过来打声招呼?”
郑淑娴这才慢吞吞地从席位上起身,款款行至迟明轩跟前,敷衍地福了福身后,转身回了座位,全程不发一言。
郑时初看着她这逼死样子心里就来气,但有外人在场也不便发作,尴尬地笑了笑后,便将迟明轩引至郑淑娴身侧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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