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为在他身后喊着:“喂,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楚哲却头也不回,很快消失在甬道的拐角处。
今日的朝堂与往常无异,看上去风平浪静。
仁帝精神头儿还不错,与众臣子聊完几件公务后,又闲扯了几句坊间的风俗风向,这便由吴公公搀着从龙椅上站起来,沉声说了句,“无事就退朝吧。”
众臣子纷纷席地而跪,恭送仁帝。
楚哲却借此大声禀道:“臣还有事想单独禀奏皇上。”
仁帝顿住步子,朝堂下的楚哲看了一眼,眉眼里浮着浅浅的笑意:“那楚大学士就随朕去威仪殿吧。”
反正二人经常在威仪殿议事,仁帝并没觉得有何异常。
“是。”楚哲起身,与吴公公一起,伴着皇上往威仪殿那侧的门口行去。
周为满脸忧郁,盯着楚哲的背影片刻,提起衣摆气咻咻地起身,风一般出了太和殿。
其余各臣子也纷纷往太和殿外退散,唯有郑时初面上闪过一丝惶惑,扭头不住地往威仪殿那侧的门口张望。
他已知昨日楚世子去过监牢,不用深想也知他是去审赵德。
郑时初对赵德的忠诚深信不疑,毕竟他为了自己的妹妹已终身不娶,且还净身进了宫,估计为了这份情谊让他搭上性命他也是甘愿的,就凭几道酷刑几句蛊惑之言就想撬开他的嘴、让他背叛自己的妹妹,那楚世子就是做梦。
但楚世子审完赵德后立马去单独面见皇上,这让他心里突然有点没底,莫名担心事情会在某个节点失控。
掌院学士范辛探究地打量了一眼郑时初,“怎的,郑尚书也想去找皇上议事么?”
郑时初好似没留意到从身后冒出的范辛,尴尬一笑:“非也,老夫不过是见皇上精神头儿还好,便多瞧了两眼。”
范辛也咧嘴一笑,拱了拱拳后阔步出了太和殿。
郑时初心里忐忑不安,退了朝出了宫门后,仍握着拳坐在自家马车内前前后后地思量。
张贵轻启车帘:“老爷,咱们……何时回去?”
“不急,等楚世子出来后再说。”
这一等就等了近一个时辰,本来阴沉的天色慢慢都有了明晃晃的阳光,眼看着就要到午时了。
郑时初的面色却越来越阴沉,他最后握了握拳,下了马车,吩咐张贵:“速速去北门大街后巷,将迟修撰接过来。”
张贵不明所以,却掷地有声地应了声“是”,继而将马车掉头,飞快离去。
此时在另一侧巷口,姜欣然也等在马车里,马车的车窗刚好正对着宫门口,她悬着一颗心,轻启车帘,不住地朝外头张望,手心里又开始一层层地冒汗了。
胡大坐在前室,安慰主子:“姑娘别急,这才过去一个时辰呢,世子与皇上议事总需要花些时间的。”
姜欣然稳住心神:“嗯,不急,咱们慢慢等,世子总会出来的。”其实她心里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此时威仪殿里。
楚哲跪于殿内的空地上,仁帝则拿着案卷在一页页地细看。
案卷共有厚厚的三本,分别是废太子案、伯爵府命案,及大理寺受贿案的详细经过。
仁帝似乎一个字也不想落下,每一页都要看上许久,他虽不再年轻了,却也并未到骎骎老去的地步,但此刻他牢牢盯着案卷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暮年的老人,无力而无措,可又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无力与无措。
他神色如刀削般硬朗,眸中却盛满悲情,纸张在颤抖,翻页的手指却从未迟疑,每一次翻动,都是一次对于自我的凌迟,这不堪回首的往事啊,竟如有毒的树根一般,在某个他毫不知情的角落,从先帝朝蓬勃地长到了这一朝。
看完一本,他握了握拳,大唤了一声“吴全”。
吴公公听得嗓子眼儿都要跳出来了,皇上极少这般疾言厉色地唤他全名,“奴在。”
仁帝将情绪控制在帝王的威严里,语气低沉,不急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