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欣然赶忙摇头:“不是不是,是奴一时欣喜说错了话,奴这就回去,老老实实待在东厢房等世子的消息。”她说着从地上站起来,再次福了福身后转身款款往外走。

“姜欣然。”楚哲突然唤她。

她步子一顿,转头看他:“世子……是还有事要吩咐奴么?”

楚哲眉目冷清地重新打开文书,一边翻阅一边淡然道:“下次你若是敢将眼睛哭成这样,我是没脸带你出门的。”

姜欣然怔了怔,有些羞怯地以手挡住面容:“奴知道了,奴不会哭了。”说着踏着碎步急匆匆步出了屋门。

屋内的楚哲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唇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来,随后唤了声“来人”。

丁秋生应声而入。

楚哲敛住神色:“去给军机大臣陆大人递个消息,就说今日戌时三刻我与他在老地方见。”

“是。”丁秋生得了旨意,提脚出屋。

经过楚哲的几番协调,两日之后,终于有了一次去天牢探望孟喻之夫妇的机会。

这一日丁秋生早早就来东厢房通知姜欣然。

姜欣然闻言心头一喜,忙与玉儿去后厨折腾了半个时辰,终于为姑父姑母准备了两盒糕点。

谁知刚将食盒提上马车,便迎来楚哲的一声冷笑:“你莫非想将这食盒带进天牢?”

“奴想着姑父姑母已在狱中数日,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故尔想给他们带点儿……吃的。”姜欣然低声回道。

“你当天牢是什么地方?能让你光人进去就不错了,岂还会让你带这些?”楚哲隔着车帘厉声吩咐:“秋生,替姨娘将食盒拿下去。”

丁秋生得了旨意,挑开帘子从姜欣然手中接走了食盒。

随后一声响鞭,马车徐徐驶离了南大街。

京城的天牢建在灵山寺后面的一排石窟旁,灵山寺乃国寺,香火鼎盛,但寺后的那片牢狱却罕无人至,除了偶尔在半夜传出的哀嚎声,城中百姓几乎并不知晓那里还有座天牢。

马车驶离城门后又几经颠簸,总算到达天牢门外,楚哲将腰牌递给丁秋生,让他去与门口的侍卫对接,不一会儿,天牢半掩的大门便徐徐打开。

楚哲将姜欣然扶下马车,继而领着她步入门内。

两人被侍卫带着穿过了一条幽长的走廊,又经过了几道看似正常的例行检查,七拐八弯,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最后终于到达昏暗且散发着异味的囚室区。

孟喻之夫妇的囚室在走廊的最里边,光线更暗,且地上还泛着秋潮,姜欣然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到达囚室的外头。

“姑父,姑母。”她扒在栅栏门上,哽咽着朝里头低唤。

囚室内燃了一盏烛火,孟喻之躺在草席上歇息,姜妙君则就着那盏烛火缝制衣物,闻得姜欣然的声音,双双抬头往外看。

“然然?”姜妙君怔住,眸中霎时闪出泪光来,“你怎么来了?”她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往外走,隔着栅栏门一把握住姜欣然的手。

“姑母。”姜欣然看着一身囚服形容狼狈的姜妙君,喉头哽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姜妙君用衣袖轻轻拭去眸中的泪,警惕地瞄了一眼楚哲,将姜欣然拉远了些,低声问:“平儿前两日出去了,到了教坊,你可知道这事儿?”

姜欣然眼里涌出泪来,垂目,躲过姜妙君的视线,摇头,又点头。

姜妙君面色滞住,盯着神情躲闪的姜欣然,“她是不是出事了?”说着顿了顿:“你告诉姑母实话,平儿是不是出事了?”

姜欣然在囚室外“噗通”一声跪地,抽泣着:“姑母,怪我,是我没劝住她,表姐……自戕了。”

姜妙君身子一软,也摊在了地上,低声呜咽:“我就知道,以她这性子,终是会走上这条路的,我就知道……”

此时孟喻之也躬身行至栅栏门前,闻言低头抹泪,抬眸间,发现立于一旁的楚哲,略略一惊,继而颤颤巍巍地伏身跪下:“孟某拜见楚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