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也非黄口小儿, 哪怕我有心教, 怕是他也无心听,我能奈何?”
鲁氏仍是一副慢条斯理的语气:“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你明日下朝后去一趟云溪苑吧,亲自将子仲与他那妾室一同接回侯府住,本是一家人,没必要住于两处。”
楚玉书一听急了,“嗖”的一声从座位上起身:“我怕他是脸大如盘,竟还妄想我亲自接他回来。”
鲁氏嗤笑一声:“我今日偏生就要妄想了。”
楚玉书的语气立马软下来:“我是说那逆子,不是说母亲。”
鲁氏仍是不紧不慢地用杯盖拨弄着茶水:“玉书,你可别忘了,子仲的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但凡你还是个人,但凡你心里还有丁点愧疚,都给我安安生生地去将他接回来。”
楚玉书:“……”
楚玉书心里忍着一口恶气,坐马车来到了云溪苑。
他不觉得自己真能接回儿子,不过是随了老太太的意思走个过场而已。
以前儿子刚搬离侯府时,他可没少差人劝他回去,他不只不回去,还干脆将宅子大门紧闭,压根儿不放侯府的人进去,其嚣张程度当真没给他这个安平侯半点脸面。
马车在云溪苑大门口停稳后,楚玉书也不下车,直接吩咐牛二:“你去将世子叫出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牛二得了令,放下缰绳进了宅子内,继而又被邹伯领着去了正房。
楚哲正在案前批阅文书,听了牛二的传唤不禁微微一怔:“侯爷可说了是何事?”
牛二蹙着眉:“侯爷没说,不过依奴猜测,侯爷应是亲自来接世子回府去住的。”
这算是亲自来接么,人都到门口了竟还摆谱不进来,明显是心里赌着一口气,不甘不愿的,赌气就赌气吧,谁怕谁!
楚哲合上文书,“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牛二忍不住问:“侯爷还在外头等着呢,世子……是见与不见?”
楚哲唇角微一扬:“让侯爷先等着吧。”偏生不给他准信儿。
牛二心下惶惶地回到了云溪苑门口,对着垂下的车帘躬身禀报:“侯爷,世子让您先等等。”
楚玉书语气焦躁:“他什么意思,来还是不来?”
牛二无措地抓耳挠腮:“世子……没说。”
楚玉书咬牙骂了句:“这个逆子。”
可再骂又如何,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待在大门口等,若是人都没见着就回去了,他又如何向老太太交待?上有老下有小,上下夹击,他当真是日子不好过。
楚玉书在车里等了近半个时辰,等得实在憋屈,一掀车帘下了马车,想在外头透口气。
自楚哲搬出侯府,楚玉书还没来过这云溪苑,依他的话说,这南大街乃商贾聚集之地,楚哲与他们杂居于此,那是自甘堕落不求上进,哪怕烧高香请他来他也不会来。
今日头次被逼来此,他脸上虽仍挂着不屑,心里倒生出几分好奇来,一双眼睛不住地往大门内打量。
云溪苑自然比不得侯府那般富丽堂皇,却好似也有小家院落的清幽,不过是过于安静与朴素了些。
抬眸,他一眼望见悬挂于门楣处的匾额,上面赫然写着“云溪苑”三个字,面色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向来喜好字画,曾挥笔写下过“自许红尘外,云溪好漱流”①的诗句,今日这宅子匾额上的“云溪”二字,好似还是他的笔迹。
楚玉书冷哼一声,嘴边刚嘟囔一句“逆子竟偷我笔迹”,却见那逆子正远远地沿大门内的甬道阔步行来。
行到近处,他对着楚玉书抱拳行礼:“让父亲久等。”
楚玉书负手而立,身子不屑地微微一转,斜对着他:“今日,我是按你祖母的吩咐才过来的,你祖母的意思是让你回府去住,你若不愿意回去,便自个与她说去,我懒得给你传话。”说完他转身就要朝车内走。
“多谢父亲,我明日便搬回府中。”楚哲故作恭敬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