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姜欣然看了眼楚哲,又环视了一眼刚刚规整好的屋子,头皮一阵发紧。
她到此刻才猛然意识到,回侯府最伤脑筋的事情并非是面对侯夫人与侯爷,而是她在这侯府并无单独的屋子,从此便要与楚世子同住一屋、同卧一床了,躲都躲不过去了,简直是让她欲哭无泪了。
“世子,往后该怎么办,这屋内连张罗汉床也没有?”
自上次孙姑姑将屋内的罗汉床与凉榻搬出去后,压根儿就没再置办新的。
楚哲滚了滚喉头,避重就轻:“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得先去膳堂用晚膳,别让祖母久等了。”说完提起衣摆转身出了屋。
他何曾不知晓祖母硬将他接回来的意图,他也乐得将计就计,甚至,已经开始喜欢这样的安排了。
姜欣然心里却七上八下,绞着帕子,款款跟在了他身后。
主院里,柳若施气恼地一把扯下头上的凤簪,“钱嬷嬷,再换一根。”
钱嬷嬷吓得战战兢兢,赶忙给她换了根簪子:“夫人,这根可好?”
柳若施盯着镜中的自己,一双吊眼隐隐发红,答非所问:“老爷可回来了?”
“早回来了,已经往膳堂那边过去了。”
柳若施一声冷笑:“他倒是迫不急待想见这个儿子了,想着他们父慈子孝相聚一堂的画面,我当真吃不下这口饭。”
钱嬷嬷斗胆劝慰:“夫人且放宽心,吃不下也是要去吃的,那世子住回来又能如何,不过是多备一碗饭、多置一张床而已,眼下这府中的当家人可是侯爷,您又是侯爷名媒正娶的妻子,且还生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哪怕来日世子袭了爵,继承了家业,也是动摇不了夫人在家中的地位的,说破天去,夫人也算是他的母亲,他心里再不服,不也得恭恭敬敬地向夫人行礼么,夫人又何必这般忧惧。”
柳若施长长吐了口气:“若我生的不是所谓的如花似玉的姑娘,而是男丁但凡有一个男丁,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她说着看了眼旁边的瓷罐,里面的神仙粉早已用去了大半:“只是可惜了淑娴这步棋。”
钱嬷嬷不怀好意地一笑:“只要世子一日没娶正妻,郑家姑娘这步棋就一日没作废,夫人你想想,对还是不对?”
柳若施沉思了片刻,这才从妆奁前起身,心绪好似平复了不少,淡然道:“先去膳堂应付应付吧。”
今日鲁氏的确是心情大好,满是褶子的脸上红光闪烁,连那双混浊的眸子好似也比平日里清朗许多。
她坐在餐桌的首位上,一侧下首坐着楚玉书、柳若施,再就是张氏与顾氏,另一侧下首则坐着楚哲、姜欣然,接着是楚菊与楚桃。
老太太的目光不时地往姜欣然身上瞟,一张脸都快要笑烂了,“姜姨娘,你可要多吃点,得将身子养得再壮实一些,壮实了才好生养。”
姜欣然正在喝饮子,闻言一哽,差点呛出来,忙用巾子擦了擦嘴,低声应道:“多谢祖母,晚辈已经吃了许多了。”
一旁的楚菊用眼角扫了眼姜欣然,不屑地嘀咕了句:“不就是个卖鱼的么?”
声音极小,旁人没听到,但姜欣然听到了,听到了她也没吭声,懒得理会。
楚桃却“扑哧”一笑:“祖母为何只要嫂嫂多吃,不要我多吃点,以后我也想多生养呢。”
身后服侍的下人也跟着笑出声。
柳若施见缝插针地大声斥责:“桃桃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出口闭口说什么‘生养’,还要不要脸?”
“柳氏,你火气不小呀?”老太太扭头看她:“今日一家人聚在一块儿高兴,说话放肆点儿松快松快,你何须这般出口不饶人,竟还骂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要脸。”
楚玉书闻言也暗暗扯了扯柳若施的衣袖,示意她别再拱火。
柳若施心里憋屈,却又不得释放,只得暗暗咬了咬牙,冷着脸低头认错:“是儿媳不对,没顾着婆母的感受,下次再不敢这般了。”
“最好能说话算话。”楚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