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施缓了缓,又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借着钱嬷嬷的臂力从地上站起来,满脸委屈地捂着被踢痛的胸口:“妾身好心好意来给你新妇送见面礼,没想到竟被你们这般欺辱,妾身定会去找老爷好好讨一番公道的。”

楚哲冷笑一声:“侯夫人说笑了,你今日不就是趁着父亲不在府中来怡安院滋事的么,怎么,你还有脸去父亲面前告状?你若想告,去便是,没人拦你,不过我也想去找祖母评个理,我这新妇安安分分待在怡安院谁也没招惹,竟被侯夫人找上门来扇耳光,道理何在?”

柳若施踉跄了一下,气得面色灰败,却也不敢再杠下去,毕竟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咬了咬牙,“今日之事,妾身记下了。”说着对钱嬷嬷低吼了一声:“咱们走。”

楚哲也咬了咬牙:“侯夫人最好牢牢记着,我怡安院的门,你别想再踏入半步,否则,下次就不是被踢一脚这么简单了。”

柳若施没再回应,脚步踉跄地倚着钱嬷嬷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出了怡安院的大门。

院中暮色将至,冷风阵阵,吹得院墙处的两株梧桐树簌簌作响,落了一地的枯叶。

玉儿与丁秋生满面忧色地立在屋门口,不知要如何劝慰主子。

屋内,楚哲揪心地盯着姜欣然,抬手想去轻抚她脸上被扇出的红印子,手伸到半道,又默默地缩了回来,低声问她:“痛吗?”

姜欣然用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脸,将头扭到一边,躲到阴影里:“不痛。”

“下次别再这般了。”

“侯夫人也算是侯府的家主之一,她要打我,我能如何。”

“姜欣然。”楚哲略略提高了音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是故意激怒她,让她扇你耳光的对吧?”

姜欣然暗暗一怔,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这楚世子呀,故尔也不否认:“世子不也交代过么,让奴别被她沾上,今日让她扇奴一耳光,往后她便没脸再来沾奴了。”

楚哲的嗓音哑了几分:“若我刚刚不及时赶到,她怎会扇一记耳光就罢休?”

姜欣然瞟了楚哲一眼,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她扇一记耳光不罢休,奴便让她扇两耳光、三耳光,反正奴如今已光明正大地住进侯府,她已使不出别的招数将奴如何了,让她扇这一回耳光,就能让她在道理上输一大截,到时奴再去找祖母诉苦,她岂会有好果子吃,最后奴便可光明正大地与她断绝来往,岂不是很合算?”

楚哲简直要气得心梗,“你这是不把你自己当回事。”

姜欣然无奈地抿了抿唇:“侯夫人再不济,也是世子名义上的长辈,在这后宅,奴又不能与她硬碰硬,只能是以退为进了,不过世子放心,奴皮糙肉厚的,受得住,何况今日侯夫人不只中了奴的计,还挨了世子一脚呢,算是吃了大亏了。”

“往后再不许你这般自做主张。”他的语气严厉了几分,暗下来的暮色里,一双桃花眼如笼着隆冬的晨雾,寒气森森的,贵家公子盛气凌人,莫不如是了。

“奴知道了。”姜欣然小声应着。

楚哲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不由得又软下来:“你可用了晚膳?”

姜欣然摇头。

楚哲朝门外沉声吩咐:“邹伯,将晚膳提到前厅来,我与姨娘一块儿用膳。”

邹伯暗暗咧嘴一笑,应“是”后瘸着腿去后厨取膳食,玉儿也赶忙进屋点上烛火。

屋外冷风阵阵,屋内却笼着暖暖的烛火,烛火下是香喷喷的菜肴,姜欣然与楚哲相对而坐,一时竟都有些无措。

两人自相识以来,好似还从未这般正儿八经地私下面对面用过膳,一向他是主,她是奴,他高高在上,她臣服于地,在无外人在场的情形下,何曾如这般在餐桌前平起平坐?

他面色柔和地看了她一眼,伸出骨节匀称的手,握住桌上的银箸,说了声“吃吧”。

她见他开动了,心头一松,也才动手去拿银箸。

用膳时谁也没说话,只剩瓷盏轻轻的碰触声,以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