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做点什么吧,”亚当哀求着说,“我真的不能太早回去。”

“……”弑君者默然看着他,随即点了点头,“那你为我读书吧。”

这要求还真是有情趣。

亚当走到弑君者床边,没有去拿椅子,而是直接坐到了弑君者的床上,挨着那条修长有力的腿。弑君者微微抬起下巴,终于正眼认认真真看了亚当一眼,将手里的书递了过来。

书册很薄,亚当接着弑君者已经翻开的那页,发现上面的语句也很寥寥。

“……

……

善良的人心中存在善,

在追求中纵然迷惘,

但,

只要正视自己内心,

就会发现真正的道路”

亚当念完之后,黯然无语。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复杂难言。弑君者似乎也并不介意他停在这里,紫蓝色的眼睛望着别处,像黄昏终末时最初的夜幕,悄然无声。

那位在斗兽场中闲庭信步,屠戮了上百生命的冷酷无情的刽子手,在这座舒服又昏暗的牢笼里,读着这样的诗歌,亚当竟不知该怎么判断眼前的这个男人,如同近处欣赏着一个谜团。

他知道自己读的糟糕透顶,可诗歌的内容还是引动了弑君者莫名的思绪,以至于他久久没有说话。

亚当就在烛火跳动的光影里静静陪着他,并且注意到屋里的灯光并不来自晶石灯,而是非常原始的火烛。

这个杀生如麻的冷酷屠刀,活的却像个隐士。

弑君者终于收回了目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嗯?你还没走?”

“我可以走了吗?”亚当抿起嘴,无辜中含着一丝期盼。

深沉是亚当爱用的手段,却不是亚当擅长的爱好,虽然他也勉强可以自诩一个文化人,但他干的最有文化的事情也不过是写写小黄文,面对一个爱读诗歌的杀手,亚当觉得自己段数可能有点不够。

如果弑君者是个纯粹的强者,一个酷爱杀戮的凶器,亚当觉得自己或许反而有一些胜算,因为性爱和杀戮总是相得益彰。

可面对一个有深度的忧郁杀手,亚当不确定自己的魔力能有多少用处。

“你不怕我。”弑君者看着亚当,笃定地说道。

“从没有雄虫敢和我挨得这么近,并且坚持这么久。”他看着亚当,“我周围的空气,对雄虫来说都是致命的。”

“可能,命运夺走一样东西,就总会补偿点什么。”亚当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对雌虫的念力挺迟钝的。”

“你可不仅仅是迟钝。”弑君者依然盯着他,眼神有些锐利。

亚当装傻地反问:“你是在说我笨吗?”

弑君者看了他几秒,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有点意思。”

他对于亚当无惧念力压迫这一点,似乎并不那么惊异。这同时意味着,他对于交配这件事,也没有那么焦灼和迫切。

现在亚当真的希望弑君者能够放自己走了。他忽然意识到,弑君者在斗兽场上那种闲庭信步的散漫姿态,或许不单单是保存体力的策略,更可能是他的真正心态。

杀戮对他来说,已经是件无关紧要,随手为之的事情。当杀戮的总量达到一定程度,生命在他眼里也就不算是生命,这比那些酷嗜残忍暴力的变态杀手更可怕,完全已经站在了更高的角度来看待生命。对他来说,杀死一个同类,和杀死一只蚂蚁都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杀手是无法预料的,杀与不杀只在他一念之间,而这个念头的产生与寂灭都毫无预兆,甚至不会激起他心里一点波动。

可偏偏弑君者反倒不放他走了,他翻身下床,向着浴池走去。亚当默默注视着,他同样有着无可挑剔的背影,肩背的比例如此协调,脊背的肌肉那么完美,就连不够挺直的姿态都那么适合他。他修长健壮的双腿迈入了水池之中,整个身体都没入了浅黄色的水波,然后竖起两根手指,背对着亚当轻轻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