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营帐前的空地上,巴雅正把吃剩的肉干抛给巨隼,众兵将没见过这样神俊的鹰,围着看稀奇。
杨寂道:“这只鹰有点眼熟。”
“大巫养的,你不记得了吗?”温泌道,“当初我在河东负伤,这只鹰于我有救命之恩呢。它颈下有一片白毛,大巫走时,这只鹰才有现在一半大吧。”
“怪不得叫隼王。”杨寂啧啧称赞,“万物有灵,这只鹰似乎颇通晓人性。”
温泌看了一会,走回帐中,抓起案上的小弹弓这是包忽里给普贤奴的,收拾行囊时无意中带了来。帐前有只跟随隼王而来的幼雀,正在地上啄食,被温泌一弹弓击晕。
温泌抓起幼雀,对杨寂笑道:“用火雀,怎么样?”
杨寂见他用弹弓打雀,颇有些孩子气,正在发笑,闻言一愣,不确定道:“可以一试。”随军带来的辎重中,有不少膏油,蒿艾,秸秆等易燃之物,杨寂连夜下令,命捕捉鸟雀,收集桃核、杏核,预备火禽。
熹微的晨光中,契丹巡逻的士兵昏昏欲睡。
习惯了猛烈的夜风,头顶轻微的气息涌动,并没有引起他们的警惕。直到有人去汲水时,在晨光潋滟的清溪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黑影,他不禁抬起头来,“隼王。”他喃喃自语,虔诚地看着在营地上空盘旋的巨隼。
越来越多的人醒来,仰头往天空望去。
有奇怪的物事砸落在脸上,这人急忙躲避,扑打着头发间和衣裳上的火星子。发现燃烧的火雀掉落营地,众人惊惶大叫,顷刻间,一场天火如雨点般坠落在帐顶、草丛,火星遇到大风,顿时来势汹汹,整个营地堕入火海之中。
八部首领们气得哇哇大叫,毡帐被烧毁了,才抢来的牛羊跑了,布匹烧了,士兵们忙着逃命,山谷的伏兵倾巢而出,四处掩杀,屈列被侍卫护着,扬鞭疾驰,奔回领地。她也够狼狈了,头发被烧了一半,宠爱的几名男奴都葬身在平卢军的马蹄之下,屈列挟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冲入吉贞的毡帐,揪着衣领将她拽起来。
“跟我走!”她大喝,“我要在温泌面前杀了你。”
“夷离堇别急呀,”吉贞笑道,“你才打了败仗,不重振兵马,伺机反攻,却要逞一时之勇。现在马上回去,损失岂不加倍了?”
“你说得对。”屈列阴沉着脸,“温泌使出这样的诡计,我损失的兵马也不过一小半而已。”她微眯的眸子里利光一闪,“但我还是要杀了你。把你的尸体送给温泌,趁他心乱,我再以骑兵袭击他的营地。”
吉贞叹道:“武威郡王和他的爱妻伉俪情深,你以为我死了,他会有一丝触动吗?我此刻还在你的手上,他夜袭你的营地,可有半点关心我的性命?”她按下屈列的手,坐回毡毯上,亲自奉茶给屈列,柔声细语道:“朝廷不是有诏书要夷离堇讨贼吗?既然温泌对你不义,你为什么不先联手崔屹,再与他决战?”
屈列口干舌燥,一口气将茶喝尽,她的怒气略微平息,笑看着吉贞,“你就半点夫妻之情也不顾,这么恨不得他死吗?”
“什么夫妻?”吉贞淡淡道,“他抛弃了我,我当然要他死。”
屈列嗤笑,“男人信不过,你要是像我一样,又怎么会被人抛弃?”
吉贞道:“杀了我没什么益处,夷离堇既然要联合崔屹,还是留我一命吧,否则以后你怎么跟陛下交待呢?”
屈列没有理她。她坐在吉贞的毡帐中,能依稀听到各部首领都逃了回来,并为今日的大败而奋力争吵,言语中不乏对她的埋怨之意。她心烦意乱,垂眸掩去眼底凶光,饮了几杯茶,她撂下茶杯,又恢复了那副镇定高傲的姿态,“一场败仗而已,不算什么。”她弯腰走出毡帐,对左右道:“来人!”
自营州劫掠回来的财物,金银器皿,丝毫无损,在篝火前闪耀着灿灿的光辉。屈列很大方,将所有的余财尽数分给了各部首领,连被灭了族,成为孤家寡人的苏鲁,她也随手赏了他几名貌美的女奴。财帛动人,众首领忘了打败仗的耻辱,兴高采烈地喝酒庆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