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晌,姜吉讪讪奉承道:“陛下一片慈父之心。”

戚晟呵笑了一声:“这些年来,朕时常在外征战,无暇顾及后宫,等一切尘埃落定时,朕的儿女们早已经不知不觉的长大了,对朕也是又敬又畏,独独没有半分亲近。”

以至于他的慈父之心,未能有机会施展半分。

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时,他内心不是不失落的,可他也能理解,过后他想着弥补,才发现,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或许真的就同父皇说的一般,身为帝王,注定是孤寂的。

姜吉沉默着,突然就有一些心酸,高处不胜寒,这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必须要承受的代价,所以在这一瞬间,他很能理解为什么陛下最近很是宠爱云美人了。

云美人对陛下的热切,是陛下从未感受到的。

戚晟感慨了一会儿,就将情绪尽数收起,恢复了往日的沉着淡漠。

在龙椅上坐下,戚晟将那个贞字收起来后,吩咐道:“叫大公主进来罢。”

大公主跪的久了,双腿早已麻木,膝盖上还隐隐作痛,根本无法走动,还是两仪殿的小太监搀扶着大公主进来的。

一见到戚晟,大公主就挣扎着跪了下去,声音虚弱:“女儿给父皇请安。”

到底是他的女儿,戚晟见到大公主这副模样,心中也不大好受,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分毫,依旧是那一副淡漠的模样:“为什么?”

这三个字,自他命人调查到真相时,就想问出口了。

大公主微微抬头,想去看她父皇是以什么样的神情才能问出这么平静的问题,然而她浑身僵硬,用尽了力气也只能看到御案下的台阶。

许久,她放弃了:“父皇也是在宫中长大的,应该知道,宫中的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做了就是做了,没有缘由的。”

况且她与二公主不一样,她母妃虽然位列四妃之首,但一向冲动易怒,比起身份更为尊贵的皇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也就间接的导致了她与二公主的差距。

二公主有一个事事为她着想的母后,而她的母妃,在有些事情上并不能帮她,所以她想要达成目的,就只能自己动手。

为什么要害郑才人?

或许是她嫉妒她二妹得了一个好驸马,而她依旧要为自己的驸马费心,故而将自己内心无处排遣的嫉妒和怒火发泄在了郑才人身上,又或许是因为她偷听到怜昭仪的话,说郑才人要陷害母妃,所以她要为母妃报仇。

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她好像也不知道。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戚晟闭了闭眼,又问了一个问题:“此事你母妃知道吗?”

与其说是想问李贵妃知不知道,不如说戚晟还存了一丝希望,希望这件事是李贵妃的主意,大公主只是被迫。

大公主摇了摇头:“父皇是不是太看得起母妃了?”

她母妃要是有这个脑子,她何至于处处比不过二公主?

最终,戚晟转过身去,语气里充斥着浅淡的无奈:“你退下吧。”

大公主稍有惊讶:“父皇不罚女儿?”

戚晟没再说话,姜吉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大公主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奴才送您出去。”

送走了大公主,姜吉刚一返回来,就听陛下沉声吩咐:“传旨,将大公主身边亲近宫人尽数杖毙,粗使宫人各杖责三十,遣送回尚宫局,另外,叫皇后亲自挑选伺候大公主的宫人以及嬷嬷。”

大公主是他的血脉,他不能对大公主如何,但却不会轻易放过替大公主谋害他子嗣的奴才。

姜吉刚低头应下,戚晟顿了半晌又添了句:“李贵妃教女不严,禁闭三月。”

他按了按肿胀的眉心:“此事就到此为止,不许宫中再有议论。”

“遵旨。”

姜吉见戚晟脸色不大好,不免请示道:“陛下,可要奴才去请太医?”

“不必。”戚晟摆了摆手,然后站起身往外走:“去云美人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