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秋天摘下黑框眼镜,动作小心地将其放在眼镜盒里

这副珍贵的眼镜年纪已经很大,需要尤其小心对待。

然后她坐在椅子上,盯着腕上的手表,等时间跳到两点整。

便快速起身。

铺好被子,躺了进去,双手平放。

然后的然后,她想起今天早上,她和表姐说自己和棠小姐的雇佣期只剩下七十一天,这次也应该不会再续约。

而表姐拍了拍她的头,问她,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后不当保镖,要去做什么。

其实隋秋天自己也不知道。

七年,她已经习惯当棠悔的保镖,也习惯将棠悔的喜恶当成自己的喜恶,把棠悔要做的事情,当成自己要做的事情。

以至于她都不知道。

不当棠悔保镖的自己,在七十一天之后到底还能剩下什么。

不过

按照她正在阅读的那本书里的说法,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要尽快离开。

大概是因为一直在思考离开之后的事情,这天夜里,她梦到棠悔的母亲棠蓉。

她记得那天,是个很炎热的夏日,而棠蓉皮肤苍白,穿着很厚,但仍然不停咳嗽。

而她不太明白,棠蓉为什么会挑中自己当棠悔的保镖,“为什么是我?”

纵然她从小生活封闭。

却也听说过棠氏,更明白像她们这种大人物,身边应该需要更专业更厉害的保镖公司,想必在出行时都需要很多很多穿黑西服的人围在身边,怎么想也不应该是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渔民女儿。

但棠蓉用那张和棠悔很是相似的脸,看她很久,柔声细语地说,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长了一张看起来不会背叛人的脸。”

隋秋天稀里糊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棠蓉笑了。

然后又在太阳底下咳嗽几声,以至于那张苍白的脸显得越发病态。她像个耐心的长辈,对隋秋天解释,

“如果是在这个节骨眼里去花钱办事,那人越多,也就越复杂。”

隋秋天有些疑惑地侧目,所以人越少,背叛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但你不一样。”

棠蓉那时的身体已经很差,说了一段话便有些喘不过气,“我不是对你有恩吗?”

隋秋天明白了她的意思。

前几年她们武校出了事。

因为过度体罚学生、手段黑暗被报道出来。而报道这件事的人,就是当时的投资商,棠氏集团的棠总来学校查看时发现端倪,之后所安排的。

而在这之后,棠蓉便接手了武校,将其中每一个学生都资助至毕业,上大学。

而隋秋天从十一岁就被父亲送至其中,直到那时也才明白

原来在学校上学,是不需要被教鞭打,也不需要在课业犯错之后睡湿掉的被子,更不需要每天鼻青脸肿,就可以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吃的。

她是她的恩人。

她的女儿,自然也是她需要竭尽全力去保护的对象。

想到这里,隋秋天做出了决定。不过也仍然有些疑惑

传闻中。

棠蓉并不喜欢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会为她取名棠悔。

但棠蓉那天的表现并不如传闻所说那样。她凝视湖平面许久,像是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厉害,停了许久,

“我这个女儿我清楚,性子深沉,疑心重,也很难相信别人。”

“有时候连我都看不懂她。”

像是自言自语,“不过,这也都怪我。”

隋秋天与母亲关系不佳,自幼也与对方没有过多接触。那时面对一个母亲的愧疚,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磕磕绊绊地说,“您对棠小姐很好的。”

听见这句话,棠蓉笑了。

过了半天,她将目光从湖面移开,落到隋秋天脸上,

“我要你永远不背叛她,也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