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被冻得浑身僵硬了,胸口处更是持续性地传来伤口裂开的钝痛,磨人得很。他刚刚只顾着给沈怜星上药,却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个这么严重的伤势需要处理。

他已经是几乎三天没有合过眼了,自从接到下属的传信,他脑海中游刃有余的一套计划体系被完全打破,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一心只盼着沈怜星不能出任何事。强撑到现在赶过来,也早就筋疲力尽了。

天空不知何时逐渐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起初只有绿豆粒那般大小,落于他的肩头一触即化。可逐渐地雪势慢慢加大了起来,开始在地面上堆积。

谢知誉逐渐地感到自己头轻脚重,意识昏昏沉沉之间,只有面前御书房的烛火仍旧亮着。

沈怜星,当时被他罚跪在冰天雪地的屋外,也是这么冷吗?

只有切身处地的感受一下沈怜星当时所经历的,谢知誉才真正地体会到了他所受过的苦,也发自内心地感到了无比地后悔。

他已经在雪里跪了很久,身上落满了积雪,雪花落在了他睫毛上一触即化,雪水浸润了他的眼眶,他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视线模糊之间,影影绰绰地看到面前的那扇门被打开了。他的父皇裹着厚厚的衣袍,在太监们撑着伞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站在他面前。

“你可知错了?”

“还请父皇明示。”

皇帝闻言简直要被气晕了,他不知这个一向听话懂事的儿子为什么今天非要和自己作对。

“你要是还不知道,你那个宠妾,朕立即便将他处死。”

“父皇不可!他是沈叔的唯一的儿子。”他父亲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这番威胁对他来说确实很可怕,吓得他赶紧搬出了沈怜星的父亲。

他也是在青州调查叶家谋逆证据的时候刚知道,沈怜星的父亲是大燕朝的上一任宰相,是他父皇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在他父皇谋求雄图霸业时,是他父皇亲密无间的军师,在他父皇建国后,又是他父皇唯一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默契伙伴。

这也是沈大人在被政敌举报收受贿赂后,能够一家人毫无伤亡返乡的原因。毕竟这事说轻了是受贿,说重了则也可以判个徇私舞弊。

说起来,他似乎曾在少年时见过沈怜星。

“竟然是沈毅谦的儿子。”皇帝闻言后果然态度变得微妙了起来,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你竟然强掳人为妾?”皇帝皱了皱眉头,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忽然开口道。

“……”

“混账东西!”皇帝不满地呵斥道。

“那你便继续在这儿反省吧。”

“父皇,等一下!这个……”谢知誉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叠书信、单据递给了皇帝,这是他去青州费半天劲收集来的叶家谋逆证据。

皇帝接过后看了半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才有些满意地开口道:“还算你办了件正事。”

他拿着证据本打算离开,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看了谢知誉一眼,踌躇着问道:“那个沈……那孩子叫什么?”

“沈怜星。”

“你想娶他?”皇帝淡淡地问道,毕竟他这个长子的心思已经全写在脸上了。

“是……”

“若你能将沈毅谦那老狐狸请回京,朕便准了。”

“谢父皇!”谢知誉虽然早就料到搬出沈大人,父皇一定会有所宽容,却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便能够达成。

“你继续跪着。”皇帝冷冷地朝着谢知誉丢下这样一句话,便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谢知誉解决了心头大患,体力本就不支,这一下子放松下来就没撑住,两眼一黑朝一旁的青石板地面上倒去。

“殿下!”还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首先听到了动静,闻声赶忙过去查看,却在摸到他们太子殿下胸口的一滩血后,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