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喉头一紧,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勒住,什么也说不出来,直到过了很久,他才闭着眼睛,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深深的、自责的叹息。

“要是我能早来一天就好了。”

如果他能早一天来,没准就能有一丁点的希望救下崔婉云。这样一想,他心里就涌上浓浓的愧疚和惋惜。

“不怪你。”梁浔说,“我爸走后,妈妈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她已经很虚弱了,熬不过这个冬天的。”

这些年过于繁重的劳作拖垮了崔婉云的身体,再加上时不时的批斗和村里人的嘲讽,给她的心理带来了极重的压力,丈夫又在她眼前撞死,让她痛苦万分。感冒不过是个小小的引子,引爆了她体内积存已久的沉疴病痛,加速了她的死亡。

即使安年早一天来,他也完全救不了崔婉云。

梁浔说完,偏头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起身下床。

安年问:“你要干嘛去?再休息一会儿吧。”

“天黑了,要去做饭了。”

安年忙说:“你才刚退烧,怎么能做饭?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梁浔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

安年把他推回床上,“让你待着你就待着好了,你生病了,生病的小孩有特权,什么都不用干,明白吗?”

说完,安年就转身去了灶房。

留在原地的梁浔怔愣一瞬,他记得这话他以前也听过。

“你是个可爱的小孩,可爱的小孩就有特权,明白吗?”

梁浔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的爸爸妈妈都死了,他再也不是一个小孩了。

……

没过两分钟,安年就一脸复杂地回来了。实在不是他不会做饭,而是无从下手,米缸空空如也,锅里一干二净,橱柜里只有几个缺了口的破瓷碗。

他只在角落里找到半袋子土豆红薯,还有一些糙的不行的高粱米和玉米粒。

这让他怎么做,小梁浔生病了,怎么也不能吃这些。

梁浔看到他的表情,就说:“还是我去吧,家里还有点米,可以煮粥。”

“你说那些掺了石子的糙米吗?”

“挑挑就好了,能吃的。”

“不行!”安年握着小梁浔肩膀,又是心里一酸,比上次还瘦。

“你生病了就要吃点好的。”安年翻他的背包,一堆一堆地往出掏。

面包、饼干、牛奶、糖果、巧克力……花花绿绿的包装堆满了一床,甚至还有两包奶粉。

“哦对了,还有这个!”安年惊喜地掏出了一瓶罐头,他扯开罐头盖子递给小梁浔,舀了一勺送到小梁浔嘴边,“快尝尝!”

梁浔顿了一下才张嘴接过,嚼了嚼,说:“桃子。”

“对啊,这个黄桃罐头可是我的最爱,每次生病了一吃这个就会好,可神奇了。”安年把罐头塞进男孩手里,然后托腮看着他吃,“好吃吧,可惜没找到我小时候吃的那种玻璃瓶的,那种才是最好吃的。”

“你小时候?”

“嗯!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总生病,而且我长得小,老是被院里的大孩子欺负,那时候我打不过他们,每次被打哭了就去找院长,院长就会帮我教训那些熊孩子,还给我买罐头吃,哈哈哈哈。”

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安年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后来我长高了一点,力气也大了,我就拿大棍子通通打回去,打得他们再也不敢欺负我。”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安年忽然想起来,他从背包夹层里拿出一柄弹弓,“这个给你,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躲起来用这个打,可以远程攻击,偷袭也行,总之被打了绝不能忍气吞声,有些人就算是欺软怕硬的,你要一直默不作声,他们就会觉得你好欺负,可你要是还手一次,他们准吓得屁滚尿流。”

梁浔出神地看着那柄弹弓,漆黑的金属把手,上面缠绕的皮筋也极为坚韧,看上去很酷。许是男孩子都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梁浔一看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