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逃出来的道士都身负重伤,但还坚持着将染血的黄符贴在四周,阻挡阴气溢出。
白无常一眼便认出那是天师驱邪符。
他疾步向前问:“里头还有谁?
!”
披头散发的道士吐出一口血悲泣道:“白家道友还在里面,这村子下头是一个被封印的万鬼窟,昨夜匪兵屠村,怨气导致封印松动,白鞘让我们先出来,她想办法重新封印。”
白无常疾步而入。
整座村子已不见活物,饶是他身为鬼差,行走其中都难免费力,更别提活人。
路上遇见了几具白家小辈的尸体,可见战况惨烈。
他一路行来手中的束魂链都快捆不下恶鬼邪魅了,阴气最浓郁的地方传出鬼泣之声,万鬼同哭莫过于此。
直至一道金光破阴而起,犹如光柱擎天,从黑暗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光柱开始逐渐朝四周散开,犹如初升的太阳驱散雾气,六灵之下妖邪无处遁形,村落逐渐恢复本来的模样。
白无常终于看清光源。
是插在白鞘心口的六灵剑。
她就盘腿坐在一块布满裂纹的石碑上,鲜血从心口一路流下,滴落在石碑上时又迅速被裂纹吸收。
尽管身体被利剑插穿,可她面色从容,脸上无惧无痛,仿佛仍是他初见她那一晚,恣意自在的漂亮模样。
她用手沾血正在石碑上画着血符,见白无常过来,从容的表情才终于有了一丝起伏,笑笑说:“最后倒叫你看到我这副狼狈模样。”
白无常直朝她冲了过去,却又被六灵剑散发的光柱挡了回去。
六灵圣光将她和万鬼窟都一同封印在了里面。
白无常又撞了过去,束魂链和哭丧棒都用上了,仍是撞不开这金光结界。
白鞘在里头无奈地看着他,叹着气说:“白大人不会连生死都看不透吧?”
白无常怒吼出声:“你会魂飞魄散的!再也没有来世了!”
白鞘低头画符:“百年前那位前辈就是以魂魄设印,才封了这万鬼窟百年,我又有何惧?”
她抬头看了眼捶打光柱的白无常,笑了笑:“百年之后,仍会有我辈如斯,皆为道心。”
最后一道符成,她心口血已流尽。
白无常千年为鬼,早已不知痛为何物,却在这一刻喉咙腥甜,跪到在地。
白鞘笑叹着喊他:“白大人。”
就像初次喊他那样,笑盈盈的:“以后劳烦你多多照拂我白家后人啊。”
白无常说:“我不答应!”
白鞘叹了声气:“看在大家都姓白的份上嘛。”
白无常只觉眼眶酸得快要流下泪来。
可他是鬼差,生来没有眼泪,只哽着声音说:“我原名姓谢,不姓白。”
白鞘“哎呀”了一声,像是懊恼,又像是故意逗他。
她沾血画符的手指顿了一下,低头去看裂纹渐渐消失的石碑,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来:“符成了。”
她抬头看向天空,感叹似的:“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白无常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月。
封印已成,金光散尽,月光清辉洒落人间,再低头时,白鞘已在这清辉月色中消失殆尽。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可惜再不能同你一起饮酒赏月了。
后记:
地府都在传,白大人不知又从哪里淘到了什么天灵地宝养在黄泉边上,一日浇三次水,施五次肥,松十回土,简直宝贝得要命。
大家都盼啊望啊,想要一睹这宝贝的尊容。
然而一百年过去,两百年过去,三百年过去,这宝贝还是跟刚被种下去一样,连个芽芽都没发。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忘记这件事了。
只是经常还是能看见白大人蹲在不发芽的种子跟前自言自语,也算是地府一大奇观了。
近日妖道樊来净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