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世上活了十五年,自记事起到今朝,最最欢喜快活的,莫过于这一刻,像口中含了蜜,一直甜到了心。不,是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里都渗着甘甜的味儿。
花轿外,春光明媚,既使有轿帘阻隔,也挡不住那温暖的阳光和温柔的春风环绕在少女的身周,郑秀在前面悄悄回头,嘴角笑得合不拢,春风满面,春情动心。
他是那么的快活,快活得已经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夕,先前拐道的时候,要不是前头有长安和长青在引马,他差点就转错了方向,真真是快活得差点连自家府第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快活中,又有些微忐忑,他太开心了,现在就开心得不行,等拜堂时又该是怎样的心潮澎湃,到洞房花烛之时,他不会激动得昏过去?
一想到这个可能,郑秀一把按住脸,不行,他得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那么丢人的事,绝对不能发生,要不然,洞房之前,他先去冲个冷水澡?
他在马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没留神,差点就又转错方向。在前面引马的长安和长青两兄弟眉来眼去的互打眼色,都有些挪揄,瞧今日把国公爷给高兴的,真是东西南北都不分了。
荣国公府的正堂,叫做靖安堂,荣国公大婚,这成礼之地,当然就在靖安堂,只是拜过天地拜父母,荣国公哪来的父母,因此堂上只安了两个座位,那是苏氏和至善娘子的,岳母也是母嘛。
第四百四十一章 异常
但是,当郑秀用红绸牵着裘怫走进靖安堂时,却讶然的发现,皇帝和皇后坐在那两个位子上,而苏氏和至善娘子都移到了侧首坐着。
郑秀:“……”
怪不得刚才进府的时候,觉得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明明来观礼的客人那么多,只是他心里太高兴了,连这明显的异常都疏忽了,皇帝在这里坐镇,来客们哪里还敢喧哗。
裘怫蒙着盖头,行走全靠那根红绸牵引,并不知道堂中的变化,这时见红绸突然停下不动,自然是莫名所以的跟着停下脚步,才要低声询问旁边扶着她的静女发生何事,便已听到堂上传来一个声音。
“傻小子,还不快过来拜堂,误了吉时,莫要哭鼻子。”
这亲昵的语气……裘怫哑然。她虽见过皇帝一次,也说过话,但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哪里还记得皇帝的声音,但此时听这语气,便知道必是皇帝到了,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别的男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和郑秀说话了。
郑秀摸了一下后脑勺,终于牵着裘怫走入靖安堂,撩起袍角,正要行大礼,却听皇帝又道:“免了免了,今日是你大喜,有你拜的时候,朕不差你这一拜,先拜堂,都说了,别误了吉时。”
郑秀咬着牙,皇舅你在上头大喇喇的坐着,让他怎么拜堂啊,没看见连司仪官都很为难吗。
皇帝见他迟疑,哪里不知道这臭小子心里在想什么,立刻沉下脸,道:“怎么,朕养了你一场,还当不起你们小俩口这一拜吗?”
他给这臭小子把过屎把过尿,这高堂二字,他不当,谁敢当?
“甥儿不敢。”
郑秀没奈何,只能示意司仪官开始唱吉。皇帝死占着高堂之位不挪窝儿,谁还能赶人走。罢了,不就是引人眼红嘛,反正……也不差这一桩儿了。
想是这么想,但郑秀还是不肯落人话柄的,尽管他内心里视皇帝如父,可在行为上,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不说其他的皇子,就是太子,再宽广的心胸,只怕也要容不下他了。
所以,在司仪官高唱一拜天地时,他没有引着裘怫向外拜天地,而是对着皇帝和皇后一拜。君为天,后为地,拜天地既是拜君拜后,这话拿出去跟谁说,都挑不出理儿来。
滑头的臭小子。
皇帝心里轻哼一声,到底没说什么,和皇后并肩端坐,受了这一拜。
二拜高堂。
这时候小夫妻俩才向苏氏和至善娘子同时一拜。苏氏微笑,至善娘子更是难得的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夫妻对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