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茜的呼吸依旧平稳，眉头似乎也在松开。小白从黛茜身上下来，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他刚在地上站定，就转过头朝他龇牙。

雷蒙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们谈谈。”

雌虫站着不动，雷蒙德又说：“她在这里很安全。如果你想继续留在她身边，我必须要确保你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雌虫依旧在龇牙，但看起来开始思考他的提议了。

雷蒙德看着雌虫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又想到被拧断的雄虫尸体，语气平静的说：“母亲现在更信任我，如果你想留下，就要先取得我的信任。”

雌虫又犹豫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收起他的一口小白牙，一步三回头的跟他走出休息室。

他们没有走远，就在门重新合拢的休息室旁进行第一次简单的谈话。

“你叫小白？”

雌虫不说话，用带着凶光的眼神看着雷蒙德。

雷蒙德依旧面无表情，“你是什么物种？”

小白这次总算肯开口，“蛭形轮虫。”

意外又不意外的答案，雷蒙德在登船前，把当年实验失误中遗失的物种清单仔细看了一遍，按照虫族进化的经验来判断，结构越复杂的生物越难在太空中生存下来。

而同样的，结构越简单的生物越难进化出可以比拟人类的智商。至少雷蒙德在见到小白之前，从没见过其他有能和虫族正常沟通能力的物种。

况且这只雌虫说的还是虫族语言。雷蒙德问：“你是怎么学会虫族语言的？”

“我遇到过几个虫族。”小白吝啬的回答。

雷蒙德在进休息室之前，已经看过了逃生舱内的记录，当然也听到了小白和黛茜的对话。

“你吃了他们？”雷蒙德问。

“对。”小白看着雷蒙德，像是某种威胁一样重复，“我吃了他们。”

“蛭形轮虫是一种无性繁殖的淡水无脊椎生物，产下的卵全都是雌性后代。生命力极其顽强，在生命的任何阶段，都能在无水环境下存活数年而不完全脱水，在重回水中之后又会复苏。除此之外，它还抗辐射。

“蛭形轮虫能通过基因的水平转移从其他植物、真菌、细菌等生物那里获得所需要的基因，因而才能延续其种群。”

雷蒙德在研究院的资料库里找到这段陈旧的、来自人类研究的资料，但在经过太空辐射变异后，这些资料现在看来需要更新了。

小白大概率真的和他自述的一样，从被遗失开始一直生存到了现在。在漫长的岁月中，他数次脱水休眠，又在苏醒后通过摄取其他物种的基因存活下来。

而且按照小白的自述，他的体内有人类的基因，这意味着它可能比虫族更早回到了地球，在人类彻底灭绝前获取了人类的基因，学习了人类的文明。不然没法解释它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什么物种。

小白的智力水平甚至可能还在虫族之上，只是漫长的岁月消磨了它清醒的意志，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面对威胁会本能的龇牙的模样。

小白是个危险性很高的不确定因素。他现在对黛茜的忠诚大概率是来自于它体内的虫族基因，但这部分基因又能主宰他的意志多久？

他在文明社会中恢复思考能力后，会选择继续遵从虫族的意志，还是回归他原本的身份，成为和虫族对立的异族？

雷蒙德无法权衡其中的利弊，不过他也不会是最后做决定的人。

他会等研究院对小白的基因检测报告出来后，将可能面临的风险一一告知黛茜，由黛茜决定小白的去留。

如果黛茜想让小白留下，他会尽可能的做好万一小白叛变后的保险措施，而如果黛茜想让小白离开，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这只雌虫。

黛茜对雷蒙德和小白的这场谈话当然一点都不知情，等她睡醒，她已经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她迷茫的好一会儿，记忆才重新捋顺，但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

好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