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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镇国公府灯火阑珊。
现任镇国公齐霆负手立于廊下,望着檐角将落的残月出神。
老管家提灯匆匆而来,低声道:“国公爷,世子仍在北镇抚司办案,今夜怕是不会回府了……”
“都二十四岁的人了…”齐霆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整日只知查案办案,连终身大事都不上心。”
他大步迈入正堂,在太师椅上从容落座。
管家奉茶笑道:“也就国公爷您纵着他。换作别家,早强压着定了亲,连孩子都满地跑了。”
“去岁出征前……”齐霆声音骤沉,“我特意面圣,求陛下为明湛择门好亲事。”
他接过茶盏抿了口,“谁知那孩子,连圣上的劝都不听。”
老管家觑着他神色,试探道:“国公爷大可直接为世子安排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老奴瞧着,端慧郡主便极为合适。”
“郡主是圣上的姑表妹、皇后嫡姐,咱们世子则是圣上舅表兄,可谓亲上加亲。”
“虽说富阳大长公主与咱们齐家素有龃龉,这桩姻缘反倒能化干戈为玉帛。”
老管家越说越起兴,却未察觉自家主子脸色骤然一沉。
镇国公紧攥玉扳指,蓦地想起庾太后命人私下递来的那封书信……
第0084章酩酊烂醉珠胎暗结 6800珠加更
齐氏乃西北百年将门,世代镇守边关,族中儿郎个个虎背熊腰,骁勇善战。
镇国公齐霆更是其中翘楚,九尺身躯如铁塔般巍然,骨相凌厉凶悍,教人不敢直视。
“京城名门闺秀如云,”他忽然开口,眸光晦暗难明,“何必非盯着端慧郡主不可?”
老管家闻言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言。
毕竟在洪初年间,富阳大长公主屡屡向先帝进谗言。
不仅让自家国公爷赋闲多年,更险些动摇这镇国公的爵位……
待老管家躬身退下,齐霆独坐太师椅中,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玉扳指。
烛影摇红间,他恍惚又见二十余年前的旧事
那时魏太祖桓衍得齐氏五万铁骑相助,势如破竹般平定乱世。
恰逢齐皇后诞下嫡子桓靳,太祖当即正式称帝,立国大魏,改元建元。
齐氏一族因从龙之功,获封世袭罔替的镇国公爵位,荣宠至极。
建元元年春,彼时齐霆尚是镇国公世子,发妻新丧。
在外甥桓靳的周岁宴上,他强忍悲痛,借酒消愁,不觉间已是玉山倾颓。
待次日酒醒,头痛欲裂之际,他方惊觉自己竟仍宿在宫中偏殿。
更骇人的是,锦衾之下,与他同榻而卧的,正是素来与他势同水火的富阳长公主桓琼英!
昨夜二人皆酩酊烂醉,竟一时……
富阳长公主彼时已有婚约,且因长嫂庾氏被贬之事仇视齐家,自然将此夜视作奇耻大辱。
此后二十年,她从长公主晋位大长公主,却始终对齐家穷追猛打。
进言弹劾、宫宴刁难…手段层出不穷。
齐霆自觉理亏,多年来一味避其锋芒。
直至去岁西北告急,才主动请缨挂帅出征,在沙场重拾将门荣光,渐渐重返朝堂权力中心。
谁知凯旋回京当日,庾太后遣心腹送来的密信犹如晴天霹雳
当年富阳大长公主下嫁吴兴侯府时,竟已珠胎暗结!
信中还透露,端慧郡主与今上自幼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奈何皇后沈氏从中作梗,竟生生拆散了这对璧人……
齐霆抬手重重按揉着太阳穴。
他深知桓靳绝非昏聩之君
那个自幼在腥风血雨中成长的外甥,怎会轻易被妇人之术蒙蔽?
然而密信中的字句却如同附骨之疽,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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