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去眼角的湿润，敛住神色，准备出去病房和贺钧尧说清楚两人的关系，不要产生不必要的牵连。

但是走廊上，贺钧尧站在墙边，沾了血迹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神情慌张无神，像没了主心骨一样，整个人都乱了分寸。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贺钧尧，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夕阳下的贺钧尧。

她觉得，他应该在沐浴在眼光里，充盈而散懒的像个小猫一样晒着太阳。

而不是现在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满身脆弱。

也是那一刻，黎素萱对他有了心疼。

心疼到产生想要照顾他一辈子的冲动。

第12章

知道贺钧尧想要报恩的想法，是在两人婚后。

某次，在清理母亲遗物的时候，一个笔记本从中掉了出来。

母亲曾经是师范的大学生，后面国家危亡，才扛起枪，做了抗战的勇士。

但是当初的习惯并没有丢，她仍旧保留着，用文字记录每日心情的习惯。

一页一页翻看过来。

黎素萱对母亲的思念，还有和他共处的温暖时光，全都袭上心头。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母亲潦草而慌乱的写下

今天和素萱聊到一半，她又出神了。

她看到了钱嘉豪送给我的香水，估计是徐妈打扫时，不小心拿出来擦灰，没有及时放回去。

那瓶香水，那还是他们在一起时，一起去大市场为我挑选的。

等素萱一走，我立马将香水扔掉了。

但是我知道，今天一整天，素萱的心情都不会变好了。

我的腿伤已经越来越重，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我又能陪她多久呢。

她的心事，一贯不喜欢和别人诉说。

在素萱心中，估计这一辈子都不会放下钱嘉豪了。

等我走后，她心中的痛苦是不是会挤压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直到将她整个人都压垮。2

要是能有个人在钱嘉豪不在的这段时间，陪着她，照顾着她，减少她的痛苦就好了。

哪来这样一个人呢。

谁家会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出来遭罪。

我身边除了跟了我半辈子的司机，也没有别的男人。

不对，有一个。

钧尧……

他是我捐款给福利院才救回来的孩子。

可不可以让他照顾素萱来还恩……

他是个心地极好的孩子，肯定不会拒绝。

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可我于他，是有救命之恩的。

不行，我怎么能这么绝情狠毒。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对我从来百依百顺……

可难道要我的女儿一辈子活在痛苦里吗？

如果有罪，就让我来受，我只是个妈妈。

……

越写到后面，笔迹变得散乱，甚至有些字迹墨水没干，就被蹭开，鸦黑一片。

一如当时她纠结彷徨错乱而困顿的心情。

一行一行看下来，黎素萱神情彻底冷凝。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是好事。

可没想到，当真相赤裸裸揭开时，藏在下面的是一片泥泞。

他们一家，对贺钧尧，才是真正的扒皮抽髓，极致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