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惜他性命,他有所求。
陆归于安定城等候数日,却仍旧不见陆昭所说的来信,情急之下便唤了钟长悦入内。钟长悦在吴国时便为陆归帐下谋士,其出身吴兴望族,钟继野庶子。他在当时并非第一流的世族子弟,但在陆归眼中,却是第一流的人才。
钟长悦听陆归所言后,笃定道:“既然郡主有此言,借王谧之手断绝与凉王关系,那信中所言必是让世子有倒戈凉王倾向之语,以此激怒王谧。臣愿为世子试作一封。只是这封信之所以没有随郡主一同带来,交给殿下,只怕是因为送信之人会让王谧相信消息的来源。届时,王谧来此,世子还要再做筹谋。”
陆归点头,算是认可。
一日后,陆归先等来了凉王的谋主成邃。
成邃满身风尘泥垢,却依旧不失风度,将马鞭掷于侍者怀中,遂拾级而上,步入陆归会客之处。
“成司马进来无恙?”陆归闻得脚步声,旋即起身相迎。
成邃神色不辩喜怒,对陆归道;“凉王钦命将军集结军队,下令会合。不知将军何时集军出发?”
陆归对左右道:“令安定、朝那两县集兵,集合后随我出征勤王。”
成邃未料到陆归竟然如此爽快,抬首时对上陆归含笑的一双眉眼:“请成司马于城中暂住,待万事悉备,一同下陇接应大王。”
第89章 溯源
落日余晖抛洒在陇山残雪上, 与汩汩未干的热血相照,生出一抹冶艳的斜红。山峦作眉峰,泾渭著青白, 这副江山美人面上,最终以这一抹斜红点染, 生生写意出雪腮渥朱的丹青卷。
凉王败退漆县。
这座原本陆归所辖的城池, 经历内部清洗之后,城中陆归所带的精锐消失一空,留下的只有死忠于凉王的旧将。虽然只五六百人而已, 但终究是留住了,没有坑杀, 甚至没
有策反,连同一座城池, 为昔日的旧主提供了最后的庇护。
凉王望了望西北残阳,他知道成遂将要面对的, 是已经归降于魏、新上任的车骑将军。
而由数十护卫跟随,千里奔袭的王谧, 一身戎装, 宝剑轻鞍,于一个时辰之后,在夜色的掩护之下, 绕过漆县,直上安定。
这一次,陆归没有直接接待王谧, 而是由钟长悦出面, 领其入府休息。
“陆省深安在,何不面见我!”面对钟长悦滴水不漏的安抚, 王谧终于勃然而怒,立在廊下,不肯再前行一步。然而望见钟长悦神色惨淡,满面犹豫,心中又不免有些疑惑,深思后,沉声问道,“陆将军是否有隐言,不便面陈于我?”
钟长悦长叹一声,面容凄然,最终道:“少保勿虑,只是昨日凉王遣使而来,命我家主上率兵下陇救之……罢了,少保勿再询问,我家主上实在无颜再见少保,已备薄礼,待明日自当送少保离开。”
钟长悦原本身材清癯,长衣宽带,两叶修眉,略带病容,其言语如此,更让人觉得此时陆归府上气氛悲伤哀默。
王谧正欲再问,忽见远处院墙转角,一素白身影匆匆行过,后跟着几名老仆亦是着素白衣衫,手中提灯也缠了白绢。那身影正是陆归。
王谧望见,先是有些吃惊,而后目光沉然,问道:“凉王使者如今安在?”
钟长悦抬首,目光望向回廊不远处的院门,院门外有数十名侍卫看守保护。
钟长悦还未说话,王谧便奋然趋步向那院落走去,至侍卫前左右一视,目中之威便已令人却步。只见王谧忽然拔出腰中配剑,侍卫慌措,亦拔刀相拦。王谧冷哼一声,道:“我乃大魏太子少保,钦封使臣,北平亭侯陈留王氏嫡子,尔等擅动者死!”说完,便以布衣当锋,抬步迈入院中。而侍卫的刀锋在其面前,如同春日柳枝一般,被徐徐拨开,再无人敢上前。
王谧深知,陆归素服而居,实为戴孝。那凉王使者此番,必是假携靖国公死讯而来。靖国公府如今缟素闭门,层层戍卫把守,消息丝毫不层外流,陆归即便派人去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