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独有的玩笑之语,仿佛只有如此,那张清明疏淡的脸庞与人前不易出现的表情,才能妥善珍藏。
而这封信次日便有了回函:刘庄不得志于金城,愿为殿下谋之。
“冯让,传令下去,明日急攻凉王,逼其上陇。”
漆县上陇,再至平凉萧关,凉州必会倾尽全力守此要道,皆时陇西与天水之路大明。陆昭若不能与王韶蕴一同南下,牛储与彭通便会由故关出兵,直逼金城。
自杜太后急火攻心发病后,陆昭便于居所内静候。重病的太后并未丧失对玉京宫的控制权,如今汉中王氏态度决然,因此太后即便缠绵病榻,还是让母族派人来宫内帮忙,执掌宫禁戍卫。
时至深夜,院内果然来了人。陆昭并没有睡,仅仅是侧卧在榻上,手中摩挲着的是她晚上拿茶碗底磨了好久的一支簪子,心里盘算着走之前还能带上几个。忠门烈女,枕戈报国,动静闹大一些,扰动天听,家族兄弟后辈们的起家官便能高一些。
一众人开始扣门,葛忠死命拦了拦,被人推了出去,撞在了柱子上,那声音听得陆昭心里,竟也咯噔惊了一下。
“深更半夜如此吵闹,竟当玉京宫无人掌事了么?”风风火火的脚步与更加煊赫的仪仗步入了院中。手奉鸩酒与白绫的小小内宦不由得瑟缩地站在角落里。
最终,面带伤痕的葛忠打开了房门。“我自己一人进去便好。”王韶蕴屏退了左右,入内后轧轧关闭了房门。
陆昭起身看了看王韶蕴。今日她难得穿了一件银勾云雁锦的衣裳,双雁在袖,似生飞翼,蒲草于胸,如坠荆棘。然而与一身精致衣衫大相径庭的是一张素素的脸,发髻随意绾了绾,似是尚未完成的工笔美人图,衣着鲜妍,描绘繁丽,而五官面容,只是最简单的线稿。
“今日外面风大,你若出门,要多穿些。”王韶蕴看了看陆昭所住的房屋,此时依旧和来时一样,陈设未曾动过,甚至不曾有一丝一毫属于其本人的居住痕迹。眼前的小娘子竟是如此心机缜密的人,王韶蕴至今才有所察觉。她笑了笑,道:“我要归家去了。”
陆昭望了她片刻,道:“先恭贺娘子了。” 而后回身走入室内,取过蜀锦和各色礼物,一一摆在案上,道,“礼物贵重,娘子既要归家,不妨带去,万勿使其蒙尘于此,或遭焚毁。”
“不会。乱世之中,宝物还是会被妥善安放,只有人才身不由己。”王韶蕴转了身,坐在一台妆镜前,笑了笑,“改了称呼,竟似做回了在室女。”她颇为认真地对着镜子,目光划过镜中人平滑的额头,与不甚平滑的眼尾,这一切已经无法更改,“只是这发式不像。”她的声音起初略有些孩子气,然而沉默许久后,她慢慢道,“你为我梳一回头吧。”
看到陆昭略有犹豫,王韶蕴道:“你不必怕,给别人梳头总比给自己梳头要容易些。就好比看清别人很是容易,但看清自己便不是了。我从你入宫第一日便看你的发式,你从不让人给你梳发,但自己的发式却那么整洁干净。我还想,那么繁复的盘法与构造,若脑海中无全局,即便有双巧手,也难以为之。我没有看错你,你好聪明。”
陆昭没有回言,只是慢慢走向前,将王韶蕴的头发松散开来,又开了妆奁,取了自己惯用的一把梳子,为她篦发,而后一缕缕梳顺。待万事悉备,陆昭问:“娘子想梳什么样的发式?”
王韶蕴道:“我自汉中去长安时,梳的是垂鬟分肖髻,如今回汉中,你再为我梳一回吧。”
陆昭依言而应,手持梳柄,为她分发。她已不再年轻,拨开外面黑密的发丝,位于头顶的发根已有不少变白。似是察觉了对方的犹豫,王韶蕴道:“不必理会它们,你接着梳,我与你说一个故事。”
“那时先帝在位,元祐还是新平王,刚刚打下凉州万里河山。立储一事上,先帝有自己的主意,然而世家大族们摩拳擦掌,总是不想让元祐上台的,军功出身嘛,要真成了储君,哪还有世家说话的份。那一回,世家难得联合起来反对立储元祐,若一定要立储,则必须杀其生母。后来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