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莺初哽咽出声, “钟十郎只有十九岁, 这个年纪的儿郎都是毛毛躁躁一个样儿。十二娘, 我?要嫁的郎君……我?想寻一个像三兄那样性情沉稳、气度高华、温文知礼的郎君!他最?好比我?大?七八岁, 可以包容体贴我?的任性,大?五六岁也可。总之……总之绝不是和我?差不多?年纪,整天吵嘴斗狠的!”
阮朝汐今夜熬得太晚, 疲倦地靠在书案侧边,身后倚着隐囊,洁白额头搭着指尖。
她此刻心事繁杂,虽然?勉强维持着外表平静,但情绪低落, 就连心粗的莺初也渐渐看出了不对。
“阿般,你?怎么了?可是被我?打扰了?”她立刻就要起身, “明早我?再来?。”
“不是你?的缘故。”阮朝汐摇摇头,心里的负担太重?,终于?压抑不住,向好友吐露了心声。
“阿媗,你?可有听说?过……你?家中替荀三兄相看的事?传闻可真?”
这事在荀氏壁并不是秘密。
“你?说?的是哪场相看?家里替三兄准备了至少四五场相看宴。相看了临近的四五个大?姓家的女郎不够,听说?还要往远处寻。”
阮朝汐惊愕地转头过来?。“……这么多?场?”
短期内连续相看不同?家族的不同?女郎确实不寻常,高门大?姓极为在意家族脸面,通常一场相看宴不成,两边静悄悄偃旗息鼓,隔三五个月再另寻门第。
荀莺初悄悄地说?与她,“家里传遍了。都说?三兄眼?高于?顶,就连陈家那个自小被称为‘玉人’的陈六娘都没相中,陈六娘羞得没脸见人,大?张旗鼓地过来?,静悄悄地回去。我?听阿娘私下里说?,如果豫州这几家都相不中,只怕要去临近的衮州大?族里去寻。那就远了。”
阮朝汐凝视着深夜高处的梧桐树影。 “豫州的这几家……为何都相看不中。荀三兄中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是和你?说?过了,三兄眼?高于?顶。”荀莺初困倦地打着呵欠。
“听人私下议论说?,门第够了的,比如你?们阮家的十娘,长得不够好。相貌最?好的陈家六娘,豫州远近出名的美?人,虽说?也是大?宗嫡女,可惜颍川陈氏的门第差了一等。钟家四娘倒是相貌和门第都好了,但相貌既比不上陈六娘,她那房的阿父和几个兄弟又庸碌。总之,怎么都差一点。”
阮朝汐默然?听着。
其他几个女郎她并不熟识,但阮家十娘,她在阮氏壁见过多?次的。端庄柔婉,笑不露齿,是她见过的最?为温婉知礼的大?家闺秀。
她无言地抱膝坐了一阵。
“假如说?……” 她思索地问起荀莺初,“有个郎君,家里一边在相看,准备找寻合意的新妇,一边……挑逗另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阿媗,他什么意思?”
荀莺初呸了声,“浪荡纨绔子!”
她愤然?道,“这种人多?的是,各家各户都有。仗着门第,自诩风流,一边催促家里找寻门当户对的新妇,一边家里蓄养着美?婢,外头蓄养着妓子,还不忘挑逗低门小户出身的正经小娘子。你?听说?的是哪家的?”
阮朝汐摇摇头。
“这位郎君并不像是寻常的浪荡纨绔子。入仕多?年,并未传出风流名声,人人赞他朗月清风……”
荀莺初叹了口气,“这是哪家叔伯的桃花债?被你?听了去。”
她往长案上一趴,悄声透了家族隐私。
“入仕多?年的,三四十岁了罢。哪个外头没有蓄养几房姬妾。我?家那大?伯父,如今的荀氏家主,看起来?岂不是朗月清风的君子模样?多?年不入大?夫人的院子了。我?知道的院落,就有三四处拨给他姬妾的。再说?我?那二兄,养好了腿疾,据说?马上要入仕了。你?忘了小院里那两个美?人了?外头说?起我?二兄,哪个不称赞一句‘朗月清风’?”
阮朝汐默然?无语。
荀莺初看她神色,突然?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