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相中陈家也就罢了,颍川陈氏门第原本就差一等……钟氏和荀氏门第相当,钟氏的相看宴,郎君怎么也……”
“……郎君要?寻的娘子,岂是你我所能置喙的……”
“……钟氏四娘我见?过,实话说,性情太骄纵了些,或许因为这?个缘故……”
“……听昨日跟着七娘过来的春晖说,大夫人要?往衮州那边的大族寻了……”
“……那里头这?位怎么办……”
阮朝汐在紫绫卧榻里睁开了眼。
“……嘘。莫吵醒了里头这?位……说起来是郎君看顾着长大的,这?份从小到大的情谊世?间难寻……除了分支出身差了些,其他处处都好?……”
“……偏这?出身贵贱,爷娘是谁,都是天生注定,差一等就是差一等,再也改不了的……”
“……里头这?位毕竟是阮家小娘子,再差能差到哪里去?……想想小院里被扛出去?的那两个……”
“……唉……”
私下的交谈悄悄地终止了,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阮朝汐睁着眼,听着耳边重新响起的细微擦洗声。
“霍大兄!”
阮朝汐匆匆洗漱完毕,一路小跑下了长廊,拦住正穿过庭院的霍清川。
“我有事想……想问霍大兄。”她喘着气说,“这?边不方便说话,沿着长廊一边走一边说。”
霍清川的视线转去?旁边。他奉命接连做了几?件事,如?今心怀愧疚,不敢直视她,放缓脚步跟随在身后。“十二娘请问。”
“看这?个。”阮朝汐找了处僻静地,直接拉开卷轴,展示出涂黑的一页。
霍清川身为编纂之人,一看前后位置就明白被涂黑的是哪位生平,吃惊地立定,瞠目片刻,一跺脚。
“这?……你怎的把这?页给涂了!”
从他的表情动作,阮朝汐已经得到一半的答案。现在嘴里要?问的就是另一半了。
“我以为霍大兄疲累不堪,编纂出了疏漏……”
她慢慢把书卷卷起,“怕霍大兄受责罚,半夜拿墨涂黑了。早上在书房里看见?了霍大兄,赶过来提醒一声,今日若疲累了便早些休息。看霍大兄的意思……难道我涂黑的那页,不是疏漏?”
霍清川果然露出踌躇的眼神,欲言又止。
阮朝汐偏了下头。她站在长廊围栏边,细碎的阳光映照下来,头上簪着的牡丹金簪光芒耀眼。
簪尾金光闪过眼底,霍清川的瞳孔细微收缩,视线转向?旁边,又露出了痛悔的神色。
“十二娘……唉,阿般,我如?何与你说。”霍清川叹息着。
“这?个给我。”他抬手点?了点?卷轴,“我连夜做个新的来,把涂黑的那页补回去?。”
阮朝汐抱着不给他。
“霍大兄先说清楚,为何那页会出现在卷轴里。”
霍清川人虽站着不动,表情却显露出激烈的挣扎,最后隐晦地提点?了一句。
“既然郎君吩咐下来,把这?页添补进名?册。其他的人选……你都不必看看了。”
阮朝汐心里一沉,手一松,卷轴被霍清川拿走。他对着涂黑的那页摇摇头,收起夹在腋下。
走出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郑重问了句。
“从前我叫你把过去?的乡野过往俱都忘了。你可曾当真全忘了?”
阮朝汐站在细碎秋阳下,直视着对面的蓝袍青年。
霍清川此刻显露出真切关怀,不再是个面目模糊的荀氏家臣,而?又是赠她冰花,赠她金簪的霍大兄了。
她吐露了一句实话。“不曾忘。”
“不曾忘就好?。”霍清川的神色舒展开来。
“从前是我太过浅薄了。阿般,你不曾忘旧事很好?。你需牢牢记住,眼前你有的一切,都是郎君给予的。不管你身上挂哪家的玉佩,不论你称呼“坞主”“郎君”还是“荀三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