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既然他人不在,她便从早到?晚地留在小院中,身上?裹着保暖氅衣,坐在枫树下?看书,偶尔拂去一两片飘落的枫叶。
霍清川心事重重,脚步匆忙地穿过庭院。站在书房虚掩的后门边时,脚步踟躇了片刻,捏紧了手中信封。
他今年?不过二十出头,按理来说风华正茂的年?纪。但身为家臣,他身上?从未有?过年?轻人该有?的风华意气。此刻站在门边踌躇不出,眉宇间露出了明显的挣扎表情。
他奉了郎君密令,接连几日在灯下?整理这些?旧物。对?着残破缺页的旧日文书,眼前却情不自禁地闪过一张娇艳鲜妍的面孔。
他每隔两三个月往返一个京城和云间坞。眼看着当年?那个倔强稚弱的女童,在他眼前缓慢长大,逐渐出落得得光彩照人,仿佛天上?白玉京的仙子?落入凡间。
还?记得头一年?他去京城,每次回返云间坞时,她就像他身后的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并不打扰他做正事,只?在他空闲下?来、回返南苑休息的路上?,轻轻地一扯他的衣摆,小声问起坞主在京城如何了。
他遵循着郎君“报喜不报忧”的吩咐,每次都敷衍她说,“郎君过得很好?。京城很热闹。郎君说他得空了,就带你过去京城最热闹的街巷和寺庙游玩。”
他说得敷衍,女童却当了真,每次听他说“带你去京城游玩”,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是升腾起明亮的期待和憧憬。
京城仿佛一团浑水,郎君在五年?内遭遇了两次暗杀,有?一次就在新年?期间,赴宫宴直到?深夜,半夜出宫回程的黑暗街巷里。
过了年?郎君又要升迁了,有?人见不到?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士族子?弟得了天子?信重,压过了朝中众多老资历,朝中手段又斗不过他,索性用了草莽手段。
动?手的人用了草莽手段,做事收尾不够干净。郎君很快查清了那人是谁,用了朝堂手段,引诱他初出仕不久的儿子?犯下?致命错处,奏本弹劾,圣上?震怒,光明正大流放了那人全族。那人被自己儿子?连累得罢官下?狱,暴死狱中。
但霍清川两个月后回云间坞时,荀玄微怕泄露了消息,风言风语传入阮朝汐耳里,令她惊惧不安,严命他一个字不得和豫州诸人提起。就连荀氏壁那边,至今也不知郎君在京城的浑水里遭遇了什?么。
霍清川回来云间坞,对?着面前的半大少女,还?是那套说辞:“郎君过得很好?。京城的新年?很热闹。京城新修建了一座极漂亮的大寺庙,是宫里贵人出资捐建的,只?限女眷出入。郎君说他得空了,定要带你过去游玩,请你和郎君说说寺庙里头的景致。”
那时候阮朝汐已经十三岁了。
亭亭玉立的半大少女站在他面前,当年?那份明亮的期待憧憬早已消失在眼底。
她冷淡地听完,只?说了一句,“他不会有?空的。”转身走开了。
从小心思敏锐的少女,坚硬的外壳下?深藏着一颗柔软的内心。这么多年?的鲜活过往历历在目。她顶着士族小娘子?的身份长大,不管那个身份是不是真的,她已经当真了。
她作为士族小娘子?长大,当她发现一切均是作假,又如何堪忍受!
站在灰瓦长廊中段,对?着前方的白沙庭院,庭院枫树下?裹着氅衣看书的明艳少女,霍清川挪不动?步子?,满腹顾虑,目光里显露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