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汐猛然睁开了?濡湿的?眼。
眼前落下青色纱帐,她睡在卧床里,右手?探出帐外,有人在给伤处上药,动作极轻,火辣辣疼痛的?掌心时不时传来一阵清凉感觉。
帷帐外的?人并未察觉她醒了?,正在低声对话。
说话的?是莫闻铮:“伤处不可碰水,不可用?力,能不动尽量不动。仆会每日早晚过来更换纱布和伤药。京城天气?热了?,更要当心创口发脓,这两日可能会起低热,郎君多留意些。”
荀玄微的?声音随即响起,“我会留意。你出去?开方?熬药,尽快送进来。”
“是。”
阮朝汐试图握起右手?手?指。才蜷了?一下,剧痛就从牵扯到的?伤处传来,刺激地她轻轻吸了?口气?。
青色纱帐从外撩起,荀玄微察觉她细小的?动作,坐在床边。
“醒了?。”
带有薄茧的?指腹拂过她半开半阖的?眼,抹去?浓黑长睫上悬挂的?一点晶莹雾气?,“睡了?一觉,开始觉得疼了??”
阮朝汐摇摇头。“三兄,我好难过。”
荀玄微的?视线从右手?伤处挪开,和她薄雾涌动的?眸子对视了?瞬间,“怎么了?,说说看。”
阮朝汐道,“刚才做了?个?梦,梦到前世的?那个?我……替你守灵。安安静静守了?整夜,什么也未说,一滴泪也未落,天明便起身走了?。”
荀玄微低头望来的?眸光多了?几分复杂难辨。
“前世的?我,不值得你落泪。”
阮朝汐拉着伸过来的?手?掌坐起身。
两边直棂窗未关,穿堂风刮进室内,她觉得有点冷,身体往前靠了?靠,脸颊靠着胸膛处的?衣襟,下巴搭在形状优美的?肩胛处。
“前世的?那个?我杀了?你几次?”
荀玄微哑然失笑,“好好的?,说什么不好,谈这个?。”
阮朝汐坚持,“说说看。”
“唔……每留我一次,过几日必定?设下埋伏要杀一次。有一次燕斩辰替我挡了?刀,还有一次是霍清川……不提这些了?。”
但阮朝汐不愿放他避重就轻。
“梦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大部分时候人是麻木的?,心如止水,无波无澜。只有埋伏杀你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是活的?。感觉……兴奋。”
“是么?”荀玄微抬手?按揉着眉心,“原来如此。”
“说句实话,三兄。”阮朝汐倚在他肩头,“昨夜提剑御敌,我心里并未感觉太多惊惧不安,身处刀枪箭雨之中,心里除了?怒火,竟也感觉隐约兴奋和激昂战意。我这样的?人……在小娘子里,是不是极其少见的??”
“确实少见。”荀玄微抬起她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右手?。
“看看你的?手?。用?了?多大力气?挥剑?把自己?的?手?磨得血肉模糊还不放开。这股对人对己?的?狠劲,小娘子里确实罕见。你若组一只娘子军,想必回回冲锋在前头。”
阮朝汐偏了?下头,视线盯住床帐不动了?。看她的?模样,居然认真地思考起来。
荀玄微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耳垂,阮朝汐不知何处的?思绪回过神,护住自己?小巧的?耳垂,“捏我作什么。”
“昨夜情势危急,逼出你的?狠劲,一次就够了?。我至今心有余悸。你还想来几回?” 柔软的?耳垂又?被轻轻地捏了?下。
“看见萧昉当时的?眼神了?么?他被你震慑得话都说不齐全?。”
阮朝汐靠在他肩头,挡开他的?手?,无声地闷笑起来。清浅的?鼻息喷在他耳边。
“不会变成前世那样的?。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提剑御敌的?感觉也很好。三兄,刚才你说的?娘子军,我觉得可以考虑。母亲的?净法寺收容了?一大群无处可去?的?可怜女子……”
不知思绪飘去?何处,她的?目光又?凝在某处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