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苑众人坐立不安地在庭院沙地等候,谁也没说?话。
阮朝汐想?起为人仗义的李豹儿,心头也有点不安,随手?捡起一支枯枝,在沙地上写写划划,目光不时打量一眼紧闭的院门?。
好在木门?不到?一刻钟就打开了。李豹儿一路疾跑回来。
在众人屏息静气的注视下,李豹儿喘着气,从怀里捧出一张素绢,左右摊开,兴奋地展示给众人看?。
“坞主说?,我?们在云间?坞过年,从此算是坞里的人了。那些家里取名不大好听的,今日他会统一赐下新名。”
雪白素绢上墨迹挥洒,写下意态舒展的‘李奕臣’三个字。
李豹儿兴奋地说?,“从今日开始,谁也不许再叫我?李豹儿了。都叫我?李奕臣!”
东苑里喧嚷声大起。众人恍然知道今日原来不会把人送走,而是去书房赐名,全都激动起来。
杨斐站在门?边,按着名册挨个叫人。
陆十被召进书房,得了个新名字“陆适之”,兴奋地四处展示给人看?。
“坞主说?‘十’和‘适’同音,赐名‘适之’,希望我?顺天应人,适时而起,相机而动。”
姜芝进了书房,若有所思的出来。
众人追着他讨看?素绢,姜芝摇了摇头,“坞主说?我?的名字寓意不错,不必改了。”
李豹儿,不,现在叫做李奕臣了,纳闷地瞅着姜芝,“你不必改名,为什么也在书房里磨蹭那么久?坞主和你说?什么了?”
姜芝不冷不热地说?,“坞主单独与我?说?了许多?勉励言语,你想?听?但我?为何要告诉你呢。”转身回了自己屋里,把李奕臣气了个倒仰。
阮朝汐还是最后一个被叫进书房。
一幅空白素娟,放置在漆黑长?案上。刚刚用过的玉管紫毫笔搁在羊脂玉笔山处。
“今日的八宝粥喝得可好?”难得一次腊日,荀玄微穿了件颜色鲜亮的绯色蜀锦袍,外罩浅色纱衣,黑锦领袖缘处依旧以金线勾勒了展翅玄鸟图案,神色舒缓,眉眼温润。
“听说?送去东苑的满满一木桶粥被舀了个空,你可有抢过那群半大小子??若喝得不饱足的话,我?这儿还备着些。”
“喝饱了。”阮朝汐坐在书案对面,张开手?比划给他看?,“这么大的瓷碗,盛了满满一碗,都快要从碗边溢出来了。八宝粥里的料头放得十足,我?吃出足足十几个红枣,七八个核桃。”
荀玄微听得笑起来。
他向来辨识入微,短短一句话也能从中揣度出几分言外之意。“粥里放了八色料头,阿般头一个说?起红枣,想?来是喜欢吃枣的?”
“喜欢。”阮朝汐今日的心情也极好,流光溢彩的云母窗光线映在她?稚气未脱的眉眼间?,这几个月吃得饱足,睡得安稳,养得她?气色极好。
“粥里的红枣又大又甜,比从前家里吃过的酸枣好吃许多?。”
荀玄微又温声问询了几句,修长?的手?拿起书案一幅白绢,放在面前,开始缓缓研墨,提起今日召见的正事。
“‘阿般’是你家里取的小名,长?大后还是需要个正式名字的。你年后便十一岁了,想?要个什么好听的名字?有什么要求,想?要什么字,现在都可以提,我?替你考虑周全便是。”
阮朝汐心里微微一动。
她?和李豹儿,陆十他们不同。家里其实是给她?起了大名的。
阿父在世时,给她?起了极好听的大名。只是阿娘严厉叮嘱多?次,世上好人少而坏人多?,不许她?轻易透露大名,对外只自称小名‘阿般’。
她?牢牢地记在心头。阿娘过世几个月以来,她?始终不曾把自己的大名透露给任何人,严格防备着所有人,情形一旦不对,随时准备着躲避离开。
但云间?坞里的人都很好。坞主也很好。她?已经决意要留下了。
“朝汐。”她?极珍重?地念出两?个字。说?话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