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推开门,追了出去。

陆不琢站在原地,手心还残留着衣料柔软的触感。

衣料从掌心抽走时发出“唰”的一声很轻,落在耳中却很重,听起来干脆果决,快得让人回不过神来。

片刻之后,还是跟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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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衔青屋里的药浴桶尚未撤去,因为无人看管,甚至烧开了。水汽翻滚着氤氲蒸腾,整个房间水雾朦胧,仿佛蒙了一层纱。

谢衔青一回来便匆忙关了火,又把窗户打开。

“你要这里说?”楚悬确认。

谢衔青开完窗回来,冷着脸道:“在哪里说不一样?”

水雾没那么快散去,透过这层薄纱看人,连怒相都柔和了几分,仿佛嗔怪。

楚悬不得不靠近了看他,再看仍是不真切,眉眼像晕开的水墨,伸手一抹便化开了。

真是奇怪,楚悬想。自己和谢衔青之间为何总是隔着一层,有时是墙,有时是雾,好似从来没有直面过。

这么想着,眼前的雾被拨开了,随着人影涌动过来。

谢衔青打开折扇扇了扇,神色略微烦躁,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索性“啪”地一收,先发制人道:“解释!”

“什么解释?”楚悬平静。

谢衔青扇子攥得更紧了:“你偷听我的那些梦话,不给个解释?”

楚悬“哦”了一声,淡淡道:“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道侣,也不嫁人。对女人没兴趣,对男人也没兴趣……还有些梦话忘了。”

谢衔青:“……”

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话。

谢衔青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了。

对方还在穷追猛打:“说起来,那日是你非要我住在漱玉峰,也是你安排的房间。谢衔青,你有什么解释?”

谢衔青:“…… ……”

楚悬等了半晌,又瞟了他一眼:“没有要解释的,我就走了,还有不少宗门事务等着我处理。”

佯装转身要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把手腕攥断。

回头便瞧见了谢衔青破罐破摔的眼神。

“你你到底怎么想?”谢衔青眉心紧蹙,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出口,“就是那个道侣,你到底怎么想的?”

楚悬看了他一会儿。那目光像极了凌冽的剑气,专注锐利,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好像要将人剖开来似的。

半晌,道:“我不打算找道侣。”

谢衔青慢慢松开手,眨了一下眼睛,仿佛刚从梦里醒来:“……哦。”

安静片刻,又说:“哦。”

水雾散得差不多了,稀薄得几乎消失。

他以为楚悬要走了,没想到对方不仅没走,还主动靠近过来,给了一番解释:“我确实没有想过要找一个道侣。道侣很麻烦,师兄就是例子。”

谢衔青:“……哦。”

楚悬:“你呢?”

“我什么?”谢衔青这会儿失魂落魄得很,只想着他赶紧走,好让自己一个人静静,随口道,“我、我当然想要一个道侣,我又不出家。”

“谁都行么?”楚悬道,“我手里有一份名单,原本是给师兄准备的道侣人选,没用上。你要的话跟我回一趟小隐峰。”

谢衔青怔住。

心上仿佛被划了一道裂口,难堪,羞辱,碎成齑粉的自尊在里面沸腾如浆,终于烧成怒火。

“谁都行?你当我是什么,楚宗主?我以前只以为你天生感情淡薄,如今看来是根本不通人性!我好歹也算你半个长辈,论辈分比你师祖还高,你以为当个宗主就能整天摆着张臭脸不说人话?你还不如沈昼,人家至少耳朵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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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底下。

沈昼莫名其妙被叫了一下,紧张得一把掐住陆不琢的胳膊,低声问:“陆不琢,道侣只有做和不做,他们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