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却不停歇地又杀一人。

剑愈发沉重,像要被鲜血的分量压垮,沈昼终于支撑不住,膝盖噗通砸在泥泞的土里,半跪在地。

整座山突然微微震颤起来,远处响起一声长啸。

那道劈山分海、锐利雪亮的熟悉剑意终于出现,呼啸磅礴,仿佛自九天斩落,要斩断前世今世所有的阴差阳错,拨乱反正。

沈昼抬了抬眼皮,勉强举剑挡了一下,却没什么力气。

缓缓闭上了眼睛。

原来重活一世,还是个没有人喜欢的魔修啊。

……

“当啷”!

想象中的皮肉刺穿声并未响起,倒是响起一声兵刃相撞的铿锵。

剑光刹那溃散,风卷起如雪衣摆,拂过自己沾满鲜血的唇角,温柔得像落了一个吻。

沈昼睁开眼睛。

撞入眼中的是一袭雪白衣袍。紧接着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一截袖子,替自己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在小腹的伤口上封了一道止血符。

来人很轻很轻地叹道:“怎么弄成这样了。”

刀光剑影被挡在身后,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绒绒的白貂毛在眼前乱晃,竹香萦绕,好像回到了竹坞,被窝里满是竹香,加醋小馄饨热腾腾地放在桌上。

沈昼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须臾,慢慢、慢慢地去抓那只手。

突然,人群中响起一声暴喝:“陆不琢!你身为前任宗主,竟然袒护魔修,是要叛出昆仑墟吗!?”

沈昼一震,朝陆不琢身后望去,手本能地往回一缩,但已经被拉住了。

说话的穿着红蓝相间的服饰,大概是位长老。

楚悬握着剑,脸色不好地站在最前面,谢衔青站在稍稍靠后的地方,脸上半分血色也无。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山人海,目之所及皆是陆不琢的同门。

……都是昆仑墟的人。

沈昼抿了抿唇,再次想把手抽回来。挣扎两下,没抽动,反而被握紧了一把拉起来。

陆不琢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牢牢地抓着自己的手。袖子上沾了面粉,脸颊也有一点熏黑的痕迹,眼神柔和得宛如春柳,就这么仔细地看着自己。

半晌,又叹了口气:“怎么弄成这样了。”

连着两声怎么弄成这样,沈昼鼻子莫名一酸。

可是手腕命门还扣在对方手里,不得不装作神色凶狠的样子,冷冷道:“你想怎样?”

“不怎样。”陆不琢动了动指尖,摸到他腕骨上的凸起,轻轻摩挲片刻,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道侣闯了祸,总得帮忙担着。”

沈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是陆不琢脑子又出了毛病。

半晌,才道:“……什么道侣?”

“不像吗?”陆不琢发现他下巴还沾着一点血,又擦擦,继续道,“你我这么站在一起,只比捉奸在床差上一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又说:“累吗?累了就靠一靠。”

沈昼有点茫然,心跳却没来由地变快,打鼓似的一下一下,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往外抽着芽,迅速攀满整颗心脏。

“你、发什么疯?”

“没疯,清醒得很。”陆不琢嗓音依然平静,瞟了对面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放轻声音继续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我身为宗主时无愧昆仑墟,身为道侣时却对你有许多亏欠,很少这样站在你身边。”

“我不擅做饭,不过画符很快,杀人也利索,今日便做你一天的道侣,好不好?”

沈昼张了一下嘴,没说话,忽然扭头看向身后。

满地昆仑墟弟子的尸体。

陆不琢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轻轻皱了一下眉,很轻,就一瞬。

沈昼当即:“松手!”

陆不琢:“松手你就摔了。”

沈昼又挣了一下,咬牙:“你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