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沈昼安静片刻,继续追问:“为什么?”
“此阵有悖天道,一旦运转,便会被印上天谴的痕迹。”陆不琢塞住药瓶,随手放在床柜上,“都被天道盯上了,自然无法再用。”
沈昼感觉到陆不琢在避重就轻,又在擅作主张地为自己好,故意隐瞒了一些事,顿时烦躁起来:“我问的不是这个。”
像那些做得太甜的酥皮点心,都是陆不琢自己的意思,从来没有想过问一问自己。
说罢又坐起来,盯着那双温柔狭长的眼睛,一字一顿,刀尖似的挑出深藏着的谁也不愿触及的血淋淋的东西:“我是问,前世你剖了我的金丹,又将我弃在万骨窟,分明没有管我死活,为何还要在我被楚悬杀掉的那一刻开启时间古阵?”
这一回,陆不琢沉默了很久。
沈昼耐心地等。
甚至已经准备好听陆不琢说,是因为看见楚悬被刺激得走火入魔才开启了古阵,和沈昼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吧,前世自己被叫过很多身份,是没人要的杂种,是半妖,是魔修,可就是没有沈昼。从来没有人好好地看见过沈昼。
自己是知道的。
只是想问一问,问一问而已。
都过去了,怎样都可以,没有关系。狼耳顽强地竖在脑袋上,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终于,他听见陆不琢低声:“……原来前世杀你的人是楚悬。”
接着又是一句:“对不起。”
沈昼眨了一下眼睛,半晌,又眨了一下,直到被揽进充满竹香的怀里,狼耳吧嗒倒了。
耳边响起急促嘶哑的嗓音,仿佛蝴蝶垂死着扑扇翅膀,断断续续一阵又一阵。
“这一世,在汴城见到楚悬,你是不是很怕?”
“当时他喊我师兄,你是不是……更害怕了?所以魔气才会失控。”
“后来我……”
陆不琢问不下去了。
喉咙被什么堵住,迟来四年的悔意几乎将心脏捅了个对穿,铺天盖地,追悔莫及,反反复复锤在心上,痛得发不出声音,又震耳欲聋。
自己当时做了什么?
浑然不知地将沈昼困在院子里,和楚悬只隔了一堵矮墙,又没有时常陪伴着,随着记忆的苏醒和隔壁越来越熟络,还有那日
带着被热粥烫到的楚悬离开,扔下了沈昼。
沈昼该有多难过?
被魔气侵蚀了神智,说不清话,除了道侣谁也见不着。
其实沈昼一开始一点也不挑剔,做坏了的饭菜也全盘照收。到后来点心尝了一口就不吃,说“不要再靠近我了,陆不琢”,中间大概隔了汪洋般的伤心。
上一世还有缘由可以辩解,可这一世也没见得有多好。
除了勉强保住沈昼的一条命,他这个道侣其实做得很糟糕,任由惶惶无措的半妖在昆仑墟的阴影里左支右绌,摸爬滚打。
甚至忘记了这场时间回溯最初不过是想救沈昼而已,迟迟不肯放下昆仑墟,妄想贪心两全。
……
当真该死。
沈昼不知道陆不琢为什么突然这样,只觉得被勒得有些透不过气,胳膊都被紧紧箍住,抽不出来,只能用一只狼耳拍了拍陆不琢的脑袋。
“你勒痛我了。”他说。
陆不琢松了松力道,但仍不肯把人放开,下巴扣在肩膀上。
须臾,闷闷地低声道:“剖走金丹之后,我有尽力保你性命,只是……压制不住恶魂,被驱逐出了身体。你的吊坠能容纳魂魄,我暂时藏身其中……也断断续续看见了些后来发生的事。但是魂魄逐渐不能支撑,就沉睡了。直到那日,我在吊坠中突然察觉到你濒死,方才醒了过来。”
“原来你藏在吊坠里。”狼耳又拍拍近在咫尺的脑袋。这回不是催促了,是安慰。
沈昼觉得道侣好像比自己还要难过,于是多拍了几下。拍完的道侣果然好了一点,稍微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