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句话死,自然也能一句话活,说明这事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自己身为前宗主兼现宗主师兄可以被宽容,那么沈昼堕成魔修一事要是与自己有关,说不准也能宽容一二。
心里渐渐有了盘算,冲谢衔青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若我说,沈昼修魔功事出有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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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拎着只脱了毛的鸡回来了。
汴城的太平分寮里,楚宗主才刚刚接到半妖出门买鸡的情报,匆忙提剑赶来。
沈昼浑然不知大祸临头。
拎着鸡径直去了厨房,打了水洗了锅,切了葱姜蒜一顿爆炒,忽然想起来还没问陆不琢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于是放下袖子,溜溜达达去找陆不琢,远远望见主屋的门开着条缝。
……陆不琢怕冷,屋门从不留缝。
沈昼登时警觉起来,狼耳开始放哨,他压低身形,一并收敛气息,轻手轻脚地靠近。
屋里的人也没防备。
尤其是谢衔青,满以为半妖被靠谱的楚宗主拖住了,压根没想到自己忘了告诉楚悬一声沈昼出门了。
沈昼悄悄摸到近处,蹲下身,刚支起耳朵就听见门缝里飘出来一声。
“……魔气如跗骨之蛆难以消除。但沈昼体质特殊,能吞掉我灵台里的魔气。”那熟悉的嗓音漫不经心道,“什么道侣不道侣的,我留他在身边,只是为了消解身上的魔气罢了。”
沈昼呆了呆。
狼耳开始发抖发冷,慢慢趴下去,心脏的血液仿佛一下被抽空,指尖凉得几乎没了知觉。
不可能。他恍惚地想。下意识抬头嗅了嗅,突然意识到这是门外,闻不到竹香。
门近在眼前,那道昏暗的缝隙却如同血盆大口,血淋淋的记忆在里面翻滚,一会儿是那双温柔似春柳的眼眸,一会儿是汴城城楼吊着的空荡荡的血窟窿,充满怨恨地盯着自己。
仿佛只要伸手越过这条缝隙,这些东西就会冲出来,一口咬断手腕。
……
其实自己应该是知道的。
出门时陆不琢没有发烧,没有发烧竹香就不会消失,陆不琢就还是陆不琢。
手指被烫到般蜷缩起来,抓了个空,落下去。
他茫然地张了张口,明明没有出声,可那一声短促又微弱的“陆不琢”却实实在在响了起来,好像越过唇舌,直接从心脏跳动的胸腔里发出来的。
很轻,落在耳边却仿佛惊雷轰然,震得脑瓜嗡嗡作响。
……他还是没有讨厌陆不琢。
意识到这件事,沈昼前所未有地惊惶起来。
他跳起来,二话不说朝大门外冲去,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快到陆不琢根本追不上他。
跨过门槛的刹那,一道熟悉又锐利的剑意斩了下来。
石阶崩裂,整座院子都颤了颤,要不是沈昼退得快,这一剑足以砍断自己的脖子。
待到灰尘散尽,那冷淡的眼眸和剑缓缓显露出来,本人也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窄袖长靴,长发高束,锐利得令人不敢直视。
“……是你。”沈昼眼底的血丝一点点弥漫开来,声音很轻很轻,几乎从嗓眼里挤出来,“是你。”
楚悬皱眉:“你认得我?”
昆仑墟宗主从不轻易出山,大部分人只闻其名不知其容貌。为何这魔修会知晓?
当然认得。
被称作明察秋毫却对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剑过之处连雨幕都被斩断、顶着四十九道天雷将自己一剑穿心的昆仑墟宗主,化成灰他都认得!
沈昼呼吸愈发急促粗重,魔气不受控制地四散,在头顶积攒成一小片阴云,蓄势待发地翻滚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昼!”
是陆不琢。
阴云顿了一下。
狼耳立刻竖起来,拼命地往后扭,沈昼不得不跟着回头。
目光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