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带着浓烈的恨意将自己的躯壳拔舌取目,千刀万剐,血渗透了城墙的石砖,将灯笼染成猩红的冥灯。

可却又阴差阳错地将自己的魂魄带了回来,再一次受制于人。

他不愿去想沈昼若是知道这件事,该有多伤心愤恨。

前尘往事已不可追。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他只希望自己曾经做过的伤害沈昼的事能少一些是一些。

哪怕一件也好。

忽然,整个灵台的屏障砰地响了一下,好像有人试图从外面敲开。

陆不琢仰头望了一眼:“。”

他脸色稍缓,正准备将影子扔回海底封印,忽见影子笑容一收,道:“就是你。”

陆不琢心脏一紧,猛地抬眸盯住影子。

“你那什么眼神?别不信啊。那半妖的金丹有生生不息之力,当初你将它剖出来,在上面刻了八个环环相扣的阵法,充当另一座大阵的阵眼之物。”

影子说罢,又若有所思地瞟了他一眼,眯了眯眼睛,浮现出一丝恶毒之色,拉长声调,“前宗主心怀天下,自己都半死不活了,还惦记着那尚未完成的封印大阵。此阵一旦落成,万骨窟至少能有千年的安稳。只需要一枚半妖的金丹而已,很划算,不是吗?”

听起来还真像自己做得出来的事。

……竟连一件也不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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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重重砸落下来,每砸落一次,便仿佛有震颤透过血液倒灌进胃里,紧紧绞缩起来,绞得他脸色苍白,几欲呕吐。

陆不琢恍惚地站在那里,一时说不清是厌烦影子还是厌烦自己,竟忘了将影子封印回去。

……

灵台屏障又被敲了敲,很着急的样子。

他回过神,不再看影子,收起纷乱的思绪,背手一翻将人扔回海里,打开屏障,把沈昼放了进来。

迎面滚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陆不琢:“……”

魂魄受到魔气侵蚀,神识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变得脏兮兮的。

沈昼丝毫没有察觉身上的异样,左右看看,眼睛一亮,朝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飞快奔去:“道侣。”

因为身上缠绕的魔气太多太重,途中绊了一跤,被道侣及时接在了怀里。

狼耳从重重叠叠的魔气底下挣扎出来,朝陆不琢摇晃致谢。

“不是和你说小憩一会儿么?”陆不琢低声问。

“有事。”沈昼站稳,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直觉不可以让陆不琢单独呆在这里,“想……想找你。”

陆不琢垂眸看了他片刻,眼底的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忽然将人打横抱起,带到石崖另一边吹不到的风的地方,替他拨开缠绕的魔气,像摘水草一样往下捋。

沈昼愣了一下,觉得有点莫名,但很舒服,就钻进怀里方便他捋,狼耳有节奏地一摇一摆起来。

陆不琢被钻得一愣,旋即失笑,眉间的恹色略微散去,摘得更仔细了。

被扫落的魔气自发地汇聚到一起,和手腕上残留的禁制魔气搅在一块儿,不再回到沈昼身边,竟蠕动着要攀爬到自己身上来。

他并未在意。

和海底封印着的魔气相比,这点东西再怎么纠缠,也不过九牛一毛,顶多被缠着有些不舒服罢了。

前世自己冷眼旁观沈昼被欺被辱,做下许多错事;这一世明明是借沈昼的吊坠才得以重活、封印恶魂,却又绑了同命咒拿捏对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照料,一来二去,最后还将人拐作了道侣。

……而且,沈昼这一世本来可以不做魔修的。

想起得越多,便越觉得如鲠在喉,总要做点什么才能安心。

沈昼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边享受着道侣的梳理,一边在怀里探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乱爬的黑东西。

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挣开道侣的手,将魔气全都吃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