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有点晕，手表闪烁提示心率异常，应该是休息不够的症状，他勉强扶住了墙。

喘息片刻，眩晕却没有消失，甚至在极速地增强，和在海盗船上的失重感很像，肉体像在空中自由落体，但灵魂还在原地。

能听到刺耳的风声贴着耳边呼啸，继而嘈杂的声音不断放大，脑海中好像有无数的人在一起大声说话，如魔音重重叠叠。

疼痛扼住大脑命脉，太阳穴在充血地迸跳，宋燃头痛欲裂，忽然，一句很轻的叹息穿破困住他的声潮，带着一丝白檀的暗香，无比清晰直直到了心口。

“泊春。”

银瓶乍破。

瞬间，所有杂音中断，潮水般哗然退去，疼痛随之消散，在他身上只留下了那句似有还无的轻叹。

*

楚恒抽身得利落干净，微信、电话甚至还有楚宅的座机，宋燃青把能想到的联系方式试了个遍，无一例外都被拉黑或挂断。

楚恒在他身边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细数起来，除了那件被洗得皱皱巴巴的黑色大衣，也就还有几张照片了。

相册里最新的几张是趁楚恒睡着后偷拍的，楚恒睡着后没有一点防备心，黏人得过分，总要抱着人睡。力气小了推不动，力气大了宋燃青又担心弄醒他，所以都只能由他抱着。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习惯。

宋燃青虽然泛酸，还是偷偷拍下了楚恒在他怀里睡得红扑扑的脸。再往前，是在游乐园里模糊的抓拍，楚恒要他删了，他没理，特意去找工作人员要了内存卡偷偷存进手机里。最早的几张，是楚恒还不是楚恒的时候，主动发来的自拍，穿得很少，宋燃青不敢多看。

他和楚恒的相识，就是这些缩影片段的放大，宋燃青每次点开，就像从一个飘浮着泡沫的梦到了另一个梦不管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都存在着太多无法解释、没有道理的事了。

他有一个荒诞的猜测，这个猜测，宋燃青想让楚恒亲口打破、又或者是亲口承认。

宋燃青调出另一个对话框，对方的头像没换，还是白猫的怼脸照，朋友圈和背景一片空白，大概是因为账号的主人早就忘记了这个号的存在。

也是因为知道楚恒看不到，放在平时难以启齿的话，一下子更容易开口。

［真的不要我了吗？］

*

和安吐槽楚恒给春宴的假得过分的身份背景，竟然都是有根据的，宋燃青在寻找蛛丝马迹中猛然发觉，又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留意到楚恒给他的提示。

按照地址，宋燃青找到了几间渔排，离新建的海边度假区很近，他们曾经还在三公里外的无人的厕所里做过爱。

宋燃青打听鱼排主人的消息，当地人一听宋燃青是来找这家人的，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说他们家一家三口，老婆和小孩耳朵都不好，前半辈子多可怜凄苦，但最后都会笑着一面拍手一面说，这家人还是命好，遇上了贵人。

他们问宋燃青和那家人是什么关系，宋燃青随口说是他是某个远房的表弟。

按着指路，宋燃青到了一家路边的小饭馆，菜单不长，可竟然有少见的豇豆煎饼。

宋燃青向戴着助听器的老板娘挥挥手，点了一份煎饼和一碗面。

他夸老板娘的手艺好，有家的味道，眼睛很大的老板娘笑着连比划带说，“是哥哥…教的。”

*

宋燃青开车蹲在了楚氏总部的马路对面，没多久就被保安委婉地劝走，表示这里禁停。

楚恒的几个住所他进不去，他只能每天在几个地点来回兜赚碰运气。

但也还真遇到了一次。楚恒的专车面对面开过，单面的玻璃隔绝了宋燃青的视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商务车转向进了小区。

宋燃青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开车转到很晚，回到家时猫的碗早就空了，白猫耷眉臊眼地蹲在门口，终于等到主人回家，它骂骂咧咧地怒喵，宋燃青觉得好玩，拍了段视频发给楚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