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是孟廷修。
目光交错的一瞬间,恍如隔世。
“颂清,怎么了?”季钰举着酒杯,低头轻声问。
“没什么,是我看错人了。”
温颂清平静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季钰身上。
那双清浅眼眸中,只倒映着季钰一个人的身影。
隆冬已过,酒楼门口笑语欢声。
只是这一切,都与孟廷修无关了。
孟廷修听着身后喜庆的贺礼声,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远,真正一点点走出了温颂清的世界。
自从在研究所门口分别后,他再没去找过她,只是经常会克制不住想念,偷偷去看她。
孟廷修也才是第一次知道,温颂清可以笑得那样开怀,她低头说话时,模样那样娴静温柔。
在季钰身边,她可以尽情打扮自己,不用顾及她人的眼光。
那样自由恣意的温颂清,自从嫁给他之后,他就再没看到过了。
爱人如养花。
温颂清那颗因他而枯萎的心,又因季钰而重新蓬勃焕发新生。
原来没有他的生活,温颂清可以过得更好。
孟廷修停下脚步,抬手覆住脸,心底弥漫着无尽的挫败和悔恨。
他永远失去了这个曾经最爱他的女人。
第42章
孟景书十八岁的这年,彻底和孟廷修父子决裂。
这十年里,他不止一次地吵过要去找温颂清,都会被孟廷修斥责回去。
孟廷修自己其实也会常去远远看一眼温颂清。
即使知道她的人生从此以后都与他再无交集,他还是会忍不住,下意识思念着这个他亏欠了一辈子的女人。
孟廷修执意不肯让他去找温颂清的理由,无非就是不希望自己看到温颂清不要他之后,又有了新的生活。
但孟景书其实很早就已经知道,温颂清和另一个男人再婚了。
因为上初中时,他就再一次遇到了温停。
他仍旧看不惯自己,每每遇到,都没什么好脸色。
后来孟景书偷偷跟着温停回过他家一次。
那也是孟景书时隔数年,再一次见到温颂清。
那个从前在他眼里总是油头垢面的母亲,穿的时髦靓丽,妆容精致优雅。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孟景书也见过,他看向温颂清的眼神温柔又饱含爱意。
他们在院子里一起种菜,男人挖土,温停递种子,温颂清就在一边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他们之间气氛欢洽,是孟景书在军属大院时,从未感受过的。
那时候,他经常坐在温颂清怀里,看着满桌已经快要冷掉的饭菜,也等不到孟廷修回来。
他那个时候还小,想爸爸的时候就会不住哭闹,温颂清总会耐心地哄着他:“爸爸太忙了,阿妈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我们先吃,好不好?”
他的父亲是军区部队的团长,似乎总是有忙不完的事,在他小时候的所有记忆里,几乎只有温颂清的身影。
偶尔几次,孟廷修回来了,不是和温颂清冷战,就是和温颂清大吵一架。
孟廷修对温颂清的态度冷漠,潜移默化中,他也开始对温颂清态度恶劣。
孩童时期的他死要面子,不肯让人知道,自己有个从来不打扮的母亲,因此那个时候,他更愿意让看起来干净精致的叶锦来接自己。
而温颂清最后一次来接他的时候,他说出了此生最让他后悔的话。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来接我了?我不想在同学面前丢人。”
后来温颂清就真的不来接他了。
任他怎么哭闹耍性子,她都再也没回过头。
直到渐渐长大,他才明白,原来从前生气不吃饭这招,只对母亲管用。
晚上的时候,温颂清一家在院子里吃饭纳凉。
他看见温停学着那个男人的动作,给温颂清剥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