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推推眼镜,待看清来人,笑盈盈点上灯,“真是难得,是月月和津渡吧。”
周景仪也跟着笑:“您记性真好,还记得我们的名字。”
“怎么不记得,‘雾失楼台,月迷津渡。’这句可是出自秦观的《踏莎行》,很有名的。说起来,你们俩好久都不来我这里做衣服了,我还以为你们是长大了,看不上我这手艺了。”
周景仪连忙说:“怎么会?只是一直没空过来。”
老先生见二人手挽着手,无名指上又戴着同款的婚戒,大概猜到了他们的关系,开玩笑道:“你们俩结婚,应该给我带点喜糖,我可给你们做了十几年的情侣装。”
周景仪莞尔:“等下回过来拿衣服,一定给您带喜糖。”
“我老咯,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出你们喜欢的款式。”
“做您最拿手的西装就没问题。”
老先生哈哈笑起来,领着他们去里面选布料、量尺寸。
谢津渡身形挺拔,气质卓然,仰头抬臂配合老先生量尺寸时,自有一种港片电影里大佬的矜贵派头,周景仪趴在椅背上偷偷看了好一会儿。
老先生见状,免不了打趣几句:“月月,你眼睛都快黏在小谢身上了,你们都结婚了,还没看够吗?”
周景仪臊红了脸,嗔道:“哎呀,谁说我在看他啦?您可别胡说。”
“你小时候就喜欢看他。”老先生举着软尺,绕到谢津渡后背量他的肩宽,再低头在纸上记下数字。
“您肯定记错了,我小时候才不高兴看他,”周景仪讲完,不忘拉自己老公帮腔,“谢津渡,你说,我小时候,到底有没有喜欢你?”
谢津渡随即默契地和老先生说:“您误会了,月月没喜欢我,都是我在暗恋她。”
周景仪抬头挺胸强调:“方爷爷,您看,真相大白了吧。”
方童摇摇头:“津渡从小就是个怕老婆的,你说一他肯定不说二。”
谢津渡轻笑一声:“您讲对了,我现在也怕老婆。”
这下子,周景仪耳朵脸颊臊得更红了,只好找别的话题:“方爷爷,我们什么时候能来拿衣服?”
方童将写着尺寸的纸撕下来,夹在他们选的布料上,折叠整齐,“我这里不能催工期,你留个号码,做好了叫你。”
周景仪特别交待:“那您得赶在二月二完工才行,我们年轻人都讲就仪式感。”
老先生无奈叹气:“我这都过退休年龄了,还要被你们这些小辈催着讨生活。”
周景仪调皮道:“您是过了退休年龄,可一件衣服的手工费要五位数呢,那可不得累一点吗?”
从小店出去两百米,忽然下起了雨。
梧桐巷属于历史性街道,车子不让进,他们的车停在很远的地方。
谢津渡匆匆拉上她到廊下躲雨。
周景仪抱着胳膊,对着珠帘似的雨幕抱怨:“早知道就带把伞过来了。”
“我倒是很喜欢下雨。”谢津渡说。
“下雨哪里好?冷飕飕的。”今天的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
谢津渡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说:“下雨本来不好,但是和你在一起,暴雨也像艳阳天。”
她因为这句话,心情变好了许多。
长廊外面就是绿茵河,雨点落在翠青色的河面上,晕开层层涟漪,绿玉一般。
她没来由想起《小团圆》里的句子:“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下雨不来。”
如今,他们天天见面,下点雨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勾住他的小拇指说:“回头再给你配辆车,我车库里的那些车太花哨了,不适合你。”
“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谢津渡问。
她伸手去接瓦楞上滴落的雨水,说话声温温柔柔的:“因为我上一次的人生规划出错了,这次不想再出错。”
她心里还藏着一句话:我想重新把你规划进我的人生里。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