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临进初夏,荷池里是大片大片的碧叶熙熙攘攘,偶有一两株傲然挺立的粉色莲苞,绝殊离俗,倒有几分孤傲的意境,印了周作的画兴。

“磨墨。”

周作头也不抬,冷声吩咐。

莲亭里除周作之外只有冉冉一人立在里头,这话她连装没听见都不能够。

无法,冉冉只得慢慢走过去立在他身侧为他磨墨,袖笼随着墨块轻轻摆动,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侵袭而来,他笔下不停,难得抽出两分心神问她:“不爱擦香?”

墨块微滞,冉冉这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闻着闷人,便没擦过。”

“嗯。”一直到周作停笔,两人再无交谈。

周作本就颖悟绝伦又得名师指点,还有那么几分天赋和兴趣在,在画技上可谓是我辈翘楚,满朝文武无出其右。

这幅孤莲图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更有他现下心情不错耐心有之肯下功夫细细雕琢,挑剔如他都对这幅作品暗暗点头。

能画出这幅画作,他也有几分志得意满,遂侧头问到:“如何?”

冉冉磨得手酸,再加之她只跟着父亲读过些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蒙本,对这等需要极高艺术涵养才能品鉴出的画作,只能得出两字:“好看。”

话音落下,一时间场面冷凝。冉冉敏锐得就像那能嗅得危险气息的小兽,立刻停了手上的活儿,也不敢再多说求饶的话,躬身站在石桌旁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等待捕猎者的发落。

亭子内外都静悄悄的,周作撩开袍子坐下,姿态闲适端起手边的酒盏一饮而尽后,抬眸冷眼打量她,神色淡淡,瞧不出任何情绪。

两人在房里交流虽不多,却也不是初见那日一句话不说只管办事儿的疏离状态,昨日他要得狠了,她也能娇气呼痛要他轻些。本以为冷了她近一个月小姑娘终是知情识趣儿晓得了自个儿做通房的本份这才来了与她同赏的兴致。可怎么刚带到外边,还是那副要死不活冷言冷脸的模样?不会夸难道也不晓得温言软语娇声附和两句?瞧着都没了意趣。

他微微眯眼,视线落在她莹白颈侧,衣领下方隐隐约约还能窥见两三处暗粉痕迹。呵,他周作要得红袖添香,谁敢端着架子来侍奉?想来还是教训没给够,得再吃吃苦头才能换张笑脸过来供他赏玩。

既打定主意,周作慢悠悠提壶给自己满上一杯,又将杯里的酒饮尽了,才不紧不慢冷觑她一眼,撇下杯子甩袖离开。

站在亭外侍奉的秋月冬眠立刻兵分两路,秋月带人追上世子,冬眠则带着侍画的婢女进来,把石桌上世子的新作装进长木盒里,只待月底一并送进宫里的画阁装裱。

冬眠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的功夫,莲亭里便只剩冉冉一人。

荷池里凉风一吹,冉冉才惊觉自个儿后背已经湿透。

外头人都赞这位谪仙世子清冷隽秀温润知礼,可只有真正接触过的人才知道,周作其人挑剔、强势、狠厉、执拗,不容置喙,喜怒无常!

明明刚还有说有笑同其他婢女打趣,转眼就似笑非笑盯着她,明明嘴角勾着笑,眸子却冷得让人发寒。他就像头随时会发怒的猛兽,让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不得安生。

直等到人都走远没了影,冉冉才松口气,慢慢往她的小矮房走去。

瞧世子今日这态度,估摸着又要冷上她许久。也好,日子虽过得清苦些,但通房一月也有一两银子的例钱,省着点花也能过活,总好过在阎王跟前如履薄冰,随时担心自个儿胳膊腿的身家性命。

回到矮房,恰巧碰见双儿也来这边。双儿见到冉冉杏眼一弯,忙迎了过来:“我听远梅说你今日被世子召了去,还以为不会回来了呢,便过来给它们浇浇水。”

前阵子小厨房送来的膳食一日差过一日,纵她有几两银子余钱也不够天天去小厨房塞银子换菜吃。眼瞧着矮房后边到澄院的院墙处还有大约六尺见方的空地,冉冉便央了双儿去外边给她带回几种瓜果蔬菜的种子。

她幼时家中娘亲也在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