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一处湿泞的滑坡,山谷幽幽,不知深浅,隐约还有水流声细微,应修似乎发出了一声闷哼,继而立刻熟练的抓住韧草,借助叶浔的力气向上攀登。
“没事。”
“能上来吗?”
“可以,哥,你先松手”
叶浔眼皮一跳,“我给你借力。”
应修似乎静了静,他抓着叶浔的力气更大,手掌绷起青筋、当即利落地翻身上岸,面色毫无变化,只是唇色微微苍白,叶浔翻出被用手电筒,给他照亮。
应修抬手摁在手电筒上,五指完全包住了光源:“只剩下一个手电筒了,还有很长一段路才能出山,省着点用。”
“好。”
叶浔灭了灯光,夜色逐渐淹没了这方小天地,应修迟疑了片刻,终于慢慢收起手。
下一秒。
“腾”的一下,光亮了。
应修格外平静地低头拍掉膝盖和军靴上的泥土。
叶浔一动不动,盯着他膝盖处慢慢蔓延开的深浓血色,即便已经被泥土掩盖,还是能看见那是一处锋利的伤口,连裤子都被划破。
或者说。
山林里不该有这样锋利的利器。
能一路跟随他们到这里的,也只有应家的人。
他垂了下眼睛,光源散发出濛濛光晕,应修拿出绷带,做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穿了两条裤子,伤的不厉害。”
叶浔“嗯”了声。
重新捡起登山杖,也牵住叶浔的手,应修侧身挡在叶浔身前,狼一样危险、阴戾的目光扫过幽幽灌木丛,接着看向道路深处,“走吧,哥。”
“我带你出去。”
当应修第二次滚下山坡,再次被利刃划破手掌时,冷汗浸透了他的脸和后背,他始终给叶浔传输温度的手掌也开始变得冰凉,血液染湿了叶浔的手,温度是滚烫、黏腻的。
他半跪在应修身前,垂敛的眼睫一片柔和,今天很不凑巧,居然没有月亮,乌云盖住了天空之上最后的光芒。
这次只能由他给应修消毒包扎了。
这趟出行,应修的背包里带的最多的就是碘伏和止血绷带。
他坐在冰冷湿润的土地上,脸色苍白,紧盯着叶浔的动作。
明明是受伤、被攻击的主要对象,偏偏仰头看向叶浔的目光却是紧张地,下意识抓着叶浔的手指,他喉结滚了滚,连续不断的阵痛让他的额发被冷汗浸湿,勾勒出一双因为发热、或者因为疼痛而显得略微不安的眼睛。
“哥,我还能走。”
“嗯。”叶浔对他笑了下,“休息会儿再走。”
“不能耽误时间。”绝对不能等到天亮再出发,声音都有些颤栗,应修的目光也恍惚一瞬,他很快用力掐了下掌心,猛然的清醒令他迅速爬起来,拿着登山杖往前探路,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抓的根本不是叶浔的手,而是一截冰冷、沾了他血渍的衣角,“我们走。”
第三次。
这一次应修跌倒在叶浔身前,拦住他的只是一颗小石头。
是可以一脚踹飞或者轻而易举跨过的石头,他却因为身形不稳、失血过多而半伏在地,身体弓起一个紧绷的弧度,竭力撑着自己翻身坐起,仓促间四下查看,带着极度的紧张:“哥?”
“哥?你在哪?”
没有光亮。
是叶浔灭了灯,他静静站在应修身边,一步之遥的地方,很轻地说:“不走了吧。”
“不行!”
叶浔啊了声,看了眼前方的路,列车上应修曾让他牢记一份地图,他确实记住了,预计估测离开塔拉山脉,还要五六个小时,而应修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蹲下身,手掌盖住应修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很陌生。
应修反手抓住他的手,他以为自己握的很紧,像是将叶浔牢牢护在怀中,实际上已经跌倒着伏在叶浔肩膀,虚拢着他的手,一字一顿、呼出滚烫的气体,低声短促的说:“不行走,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