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们听啊,是螺旋桨的声音!”

“救命!救命啊!”

这一刻薛宜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冬天,此刻的她一如看见灯火通明的警察局时那个一瘸一拐的她,漫天大雪里,薛权接住了狼狈的她,接二连三冲出来的公安局工作人员则接住了她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仰头看着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薛宜滚动着咽喉吞咽下最后一口铁锈味的唾液那是不久前余震掀起的黄尘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薛宜想哭又想笑,宴平章以为自己将她保护的很好,但现实总差强人意。

看了眼躺在腿上的人,薛宜的声音在周遭人声鼎沸下显得那么轻又那么重。

“宴平章,我们得救了。”

翠绿色的麦浪被声浪气旋压成脱水扁平的新鲜标本,若有心听,或许还能听到每根麦芒在这高频震颤中发出的青铜编钟低音一般的大地吐息声。

“吵、吵死、吵死了。”

比起救援队,突然说话的宴平章更让薛宜震惊,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对方,男人不知哪来的牛劲,猛地一翻身用力抱住了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小腹位置碎碎念念着‘好吵、好吵。’

直升机投下的圆斑掠过龟裂的农田,像电影节宣布年度最佳女演员时落在红毯上的一束追光灯。只是这次公布的不是最佳女演员,是灾难中的最佳幸运儿们。周围的男人撕开沾满泥浆的外套对着天空疯狂挥舞着,布片猎猎作响的节奏竟巧合无比地与螺旋桨达成了共振。

“这里!我们在这里!我们还活着!”

嘶吼被狂风卷着塞回喉咙,但驾驶舱跳跃的灯光已经给出回应。

“薛宜姐姐,有两家救援机!我们有救了!我能见到我妈妈了呜呜呜呜。”

薛宜看着在边蹦边朝自己挥手的人,抬手捂住了腿上男人的耳朵,朝三个孩子用力点了点头,高声回应道:“我们都可以回家看妈妈!”

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军人帮着绳索向下滑,激动些的人甚至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一天一夜跋山涉水,死死拧着一股劲儿的人,此刻终于见到了黎明的曙光,压抑的情绪随着风中疯狂摆动绳索一样恣意的宣泄着。

训练有素的士兵将老人和小孩背着抱着送上飞机后,便开始指导其余青壮年绑安全锁扣,拽着绳子往上爬。直到安全扣锁住腰身的刹那,众人才有了被救援的实感,薛宜他们人少,最后被剩下的刚好是薛宜宴平章,邯大姐妻夫二人。

宴平章是个伤者,三人不敢轻易动他,再加上刚才宴平章换睡姿又将变形的小腿牵扯出了问题,此刻宴平章那条受伤的腿哪怕被固定着,都能看出肿胀的不正常,所以哪怕薛宜的腿早被人压得没了知觉也不敢轻易再动。

“同志!同志!我们这儿有个重伤病人,辛苦您”

邯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带着折叠担架下来的士兵便冲到了薛宜身前,为首的那个更是甩开了身后的三人一大截,下一秒,就出现了让在场士兵和邯大嫂夫妻俩都震惊的事,为首的男人直接冲到薛宜面前跪下,将压在薛宜腿上的宴平章移开后,直接抱起了双腿麻痹坐在原地的女生。

薛宜‘谢谢’两个字还卡在喉咙里,置于叮嘱对方注意不要动到宴平章伤腿的话更没来得及说,身前的士兵就将男人抱起稳稳当当放在了一旁的平地上,哪怕家里有军人出身的哥哥们,这么雷厉风行办事的军人薛宜也是第一次见,尤其是此刻被人抱在怀里,薛宜不自在的又茫然,喉咙像被湿棉花堵住了,让她发不出声。

茫然的薛宜有点傻乎乎的,甚至说是憨的可爱。

至少此刻看着一脸茫然欲言又止表情的薛宜,面罩后的男人只觉得心彻底软成了一片,抱着女孩的手向上托了托,确保女孩坐在自己怀里的姿势够舒服稳妥,男人才开口:

“除了腿麻,你有受伤的地方吗。”

“没、没有,我可以自己走,您、您要不放我下来。”

地震消息一出,男人直接乘飞机到了溧安军用机场,万幸他没赌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