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就是一整个夜空,里面倒映的全是隐秘而曲折的星光。

阿加佩无法拒绝,事实上,全世界也没有多少人能拒绝这样的恳求,这样的眼睛。

他迟疑了,第一时间却在怀疑面前的大人物是在消遣他,寻他的开心,但就算如此,他又有什么权力反对他呢?阿加佩沉默了片刻,还是低声道:“遵照您的吩咐,大人。“

“开心点吧,小子!”老爹从旁边凑过来,就要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以示鼓励和亲昵,“你的好运气来了,别板着一副……”

“拿开你的手,”杰拉德语带警告,戒备而阴沉地看着岛主,“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的了。”

老爹吓了一大跳,笑容僵在脸上,急忙向后退缩:“好的,好的……就按您说的,大人。”

杰拉德抓住男孩的手腕,把所有人抛在身后,再将他带进那座平日里奴隶无权进入的金碧辉煌的白塔。

他一边走,一边柔声说:“今晚留在这里,陪我一起吃晚饭,好吗?”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戒备,阿加佩推拒不得,他想了想,还是小声回答:“如您所愿,大人。”

杰拉德放慢脚步,无奈地转头看他。

“为什么要执意称呼我为大人,难道我们之间不能换一个更加轻松平等的交流方式吗?”杰拉德眉头微皱,嘴角挂着苦恼的小小笑容,“就像我叫你阿加佩一样,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杰拉德。你完全有权这么做。”

这位身份尊贵的客人,似乎没有意识到他抛出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词汇。

“平等”。

世俗的鸿沟不可逾越,阶级的鸿沟不可逾越,正常与异常、平民与贵族之间的鸿沟亦是不可逾越。他只说了一个词,就令阿加佩的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几乎是羞耻的涨红了脸。

多么荒唐!平等,莫非他真的认为人和人之间还能存在“平等”的关系吗?对于奴隶而言,这个词实在天真到接近于邪恶。它那么轻,轻得像一片遥不可及的羽毛,又那么重,重得像一记老爹扇在他脸上的耳光。刹那间,阿加佩后背的汗毛竖起,他隐约探查到了一丝令人不适的寒意,却又找不到源头。

他鼓起勇气,大逆不道地抬起双眼,凭着睫毛的荫蔽,怯怯地瞟了一眼杰拉德的脸。

可惜,从那张完美的漂亮脸孔上,阿加佩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绞尽脑汁,更是想不到,面前这位富可敌国的贵客,究竟能从贫瘠的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杰拉德顿了顿,察觉出这种戒备,他嘴角的笑容因而变得更加真心实意了。

他松开握住阿加佩的手,转而触了触他的脸颊。那动作十分温柔,宛如轻轻挨近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他低声说:“只是一声而已,就念一念我的名字,别对我这么吝啬吧!”

停顿了一下,他再恳切地央求道:“求您了,不行吗?”

阿加佩的嘴唇蠕动,最后,他不得不开口:“……杰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