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好日子没过几年,她那武艺高强性烈如火的二叔李二郎路见不平,把当街纵奴行凶的郑太尉衙内揍了个半死,然后一溜烟望风而逃不见踪迹,却把哥嫂一家三口留给了太尉府磋磨。
李大郎散尽家财四处求告,季娘子强挣着病弱的身体去求做了官太太的手帕交元氏,最后由元氏的丈夫尉氏县通判尚天恩出面百般斡旋,这才救回了李家三口的性命。
李家自此离开京城,来到了宛州,以卖花卉盆景为生。
刚到宛州一年,李大郎在人牙子何干娘家里瞧上了葛员外家刚撵出来的婢女宋彩莲,便以无子为由,吵着要买宋彩莲为做妾。柔弱的季三娘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活活气死了,那时李栀栀才六岁。
季娘子刚入土,李大郎就急慌慌把季娘子的首饰给当了,又把城外的苗圃给卖了,凑了五十两银子,从人牙子何干娘手中把宋彩莲给娶到了家里。
有了后娘,也就有了后爹,从此六岁的李栀栀就再也没睡过懒觉。
那时候李栀栀虽然小,可是在亲爹李大郎手扇脚踹的殴打和后娘宋彩莲手拧指甲掐的调教下,已经会摇摇晃晃地用铜盆端半盆热水送到楼上供宋彩莲使用了。
后来李栀栀大了一些,试着明里暗里的反抗,却大都被暴力镇压了,不过是多挨了亲爹后娘的几顿打而已,最后还是得起来干活――给亲爹和后娘烧洗脸水,给后娘宋彩莲洗衣服,到灶屋做一家三口的饭……
去年她爹李大郎不明不白死在了外面,李栀栀在人前西子捧心般默默流泪,回到自己没有窗子的小屋子里,她钻进破被子里无声地笑――李大郎这样的亲爹,还不如死了呢,起码她不用伺候两个人了。
可是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
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她自己了。
李大郎死了没多久,宋彩莲就和县里的姜大户好上了,李栀栀自然知道――每次姜大户过来,宋彩莲都让李栀栀在楼下灶屋烧水备用……
李栀栀浮想联翩了半日,细细品味了一下自由的感觉,不禁身心愉快,不过到了最后,物质需要还是战胜了精神享受――她饿得潜心贴后背了――不得不从床上爬了起来。
宋彩莲素来吝啬贪财小家子气,临嫁前把能带走的都带走,能卖的都卖掉,给李栀栀留下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家。
李栀栀立在充作储物间的西屋,掀开面缸盖子,淡定地看了看空空的面缸,然后转身径直去了后院。
她家的房子是上下两层的临街房,房前是一个简陋的门楼,对着梧桐巷;房后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后院的东北角建了一个培育花卉盆景的暖房。
李栀栀进了暖房,弯着腰在摆放了无数瓷盆的角落里忙活了半日,终于搬开了四个描画着兰草的陶盆,寻出了她提前藏好的粗布袋子。
她笑眯眯看着自己手中装着大半袋面粉的粗布袋子,心中计划着自己的早饭――烙一张葱油千层饼,煮两碗鸡蛋面汤,再从酱罐里舀一勺五方豆豉用香油拌了,舒舒服服吃一顿早饭,然后再想怎么活下去吧!
李栀栀知道自己特别贪嘴,可是她天生就这个爱好,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为何要抑制自己这唯一的爱好呢?
心中有了计划之后,李栀栀拎着面袋子开开心心出了暖房,在暖房外面,她又有条不紊地弯腰剔了四棵小葱,进灶屋忙碌去了。
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性情急躁的缘故吧,李栀栀做什么事都讲究有条有理妥妥帖帖,待炒菜锅里的葱油千层饼烙好,右边铁锅里的鸡蛋面汤也正好滚了,雾腾腾的热气中金黄的鸡蛋穗都浮了上来,小小的灶屋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楼下堂屋摆着的那个八仙桌作为宋彩莲的嫁妆之一,如今已经跻身姜府,所以如今李栀栀家堂屋里连个桌子都没有。
李栀栀一鼓作气,把储物间内她提前修好的破四方桌给搬了出来,擦拭得干干净净摆在了堂屋里,这才起身去了灶屋搬运早饭。
待一切妥当,李栀栀刚在